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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西藏缺氧,和康巴男人的一夫多妻实验,一段癫狂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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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17 15:4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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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3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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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周,次江每晚都穿戴整齐与我同眠,我心里好笑,知道他是怕再出事故,也不反对。
  我的小屋8平方左右,一张小床本来刚够容我翻身,他简直要把小床压塌。每一次翻身都吱呀作响。我忽然想到一首歌词:我只有一张吱吱呀呀作响的床,我的舌头是美味佳肴任你品尝。
  于是讲给他听,他皱了眉头感慨:“没想到你过的这么辛苦,看你那么潇洒,还以为日子很滋润”
  “在北京就是这样了,寸土寸金,我正在攒钱买房子呢,就遇到你了。要不然我就再攒个五六年,买个小小的房子,找个看得过去的老公,再生个娃,养个狗,过过小日子”我心情轻松的说。
  他小心的翻了个身将我搂在怀里“真不容易,早点去理塘,以后永远在一起,不让你吃苦受罪了”
  “去理塘就不叫吃苦受罪,反而解脱了。在这边一年的房租够买好多好多牛啊羊啊,房子也好便宜,到时候就把小白那个房子买了,住在小阁楼里,你每天晚上来幽会。白天我就尽情做自己的事情,反正有网络,我不会寂寞的”我絮絮叨叨的说着,没看到他眼里已经有泪水。我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了他,纳闷的问“干嘛,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也说过这样的话”他终于忍不住提到了她。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本来不该计较,可是心里还是被扎进了一根细弱如鱼骨般的刺,或许在一开始就该拒绝他提到她,那样的话,那根刺就不会越来越壮大,直到撑破心房,崩溃流血。
  我想他此时需要安慰,于是搂着他说:“都过去了,她知道你有我来爱,一定会放心的,说不定她现在就在微笑着看着我们呢”
  “她不会的,她要是在天有灵会诅咒我的,她不是你”
  “我怎样,她怎样”
  “你洒脱,她太纠结”
  “可你还是很爱她”
  次江默默不语,我心里发誓再也不要和死人比爱情,活人再完美也比不过死人留给他的心里震撼。
  夏夜的微风吹动我小屋的乳白色窗帘,月光洒在窗台上,仙人掌也好,文竹也好,还有各种小小的盆栽,都像是披了一层清辉,它们聆听我和次江各自心底的孤独。
  楼下二环路上的车来车往,碾压着我们的每一个睡眠,梦境碎了一地。
  “或许,纠结是因为太爱你”睡着之前,我叹息着说。
三天后,邮箱里收到导师第一次例会通知,尽管身心都已经有了伤痕,还是要打扮的漂亮精致一些。我化妆,蓝洁在马桶上看杂志。我说:“怎么了,又便秘啦”
  “不是便秘”她悠悠的翻了一页杂志“躲清静呗”
  “躲什么清静”我知道她说的是央金和次江的到来叨扰到她,于是踢了她一脚小声说“过两天他们就走了,你看你矫情的”
  “我不是说这个”
  “那说什么?”
  “我在躲心里的清静啊”蓝洁看着面前一小方白色瓷砖。
  “什么意思,逻辑不通,语言不顺,心里清静还需要躲,躲进去,还是躲出来?出来就不叫躲,叫找,找清静。。。”我一边上睫毛膏一边给她普及语文知识。
  “哎,好了好了”她把书一合“上学时候你就好为人师”
  “没办法,强迫症,你拉完没有,拉完挪窝,央金在外面等着呢”我说。
  “哎”蓝洁神秘兮兮的说“那天我和央金聊一晚上,你猜都聊啥?”
  “语言不通居然聊一晚上。你行啊”
  “那是,我们连比划带猜,她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什么意思,这点你不服不行,也不看我是干什么的。”蓝洁双手托着腮“哎这个小姑娘可不简单,别看她平时不哼不哈的,心里绝对有大主意。我看你啊,要谨防被扮猪吃老虎哦”
  她这话要是放在其他任何女孩身上我不会绝对反对,但我百分百确定央金不是,她没有受过那种尔虞我诈的教育,心里怎么想,就会怎么做,于是我把这话告诉给蓝洁,她表示不屑。“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告诉你吧,哦,人家婚结好好的你跑去插一杠子,隔谁谁不闹心啊,要是我,我早治死你了,还等现在。等到现在按兵不动,绝对是有大阴谋”
  “你又来阴谋论了,什么都有阴谋,那还让不让人活了,没你想那么复杂”我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唯一担心就是她长大以后,未必容得下我,这事儿真是够悬的”
  “那你还往上扑?到时候你被扫地出门怎么办”
  “我两手打算着呢,要实在不行,我也不至于输的太惨,经济上我一定要独立,这点不可动摇,感情上吗,尽量和她和睦相处,不制造事端”
  “你真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运筹帷幄,大愚若智啊”蓝洁摇了摇头重新翻开杂志。
  “谢谢夸奖,哎”我刚反应过来“大愚若智什么,大智若愚好不好”
  “就你?”她笑着说“歇了吧,你费这么多心思,为了什么?图什么?感情感情不能独享,经济经济得不到支援。不有病吗。”
  “我没病,我有爱,懂不”
  “爱就是病,病就是爱”她语气忽然落寞。
  我化妆完毕,拍了拍她的肩膀“精辟,你慢慢努力,我们走先”
  “嗯”
  我忽然回头“语气好像次江啊你,都学会嗯啊嗯的了”
  “是吗”她低着头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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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17 15:48:27
  • 来自:甘肃
  1. 3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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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会,让次江带着央金四处转转,中午一起吃饭。央金看到和她一般年纪的男孩女孩在校园里骄傲的走动,眼里全是羡慕。 “哎,你看,她应该很想上学”我对次江说。
  “女孩用不着上学,上了学就不这么纯了”次江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我生气的看着他“那你意思我也不纯?我这都上到研究生了,岂不是不纯中的不纯”
  “你要那么纯干什么,像白痴一样”
  我无奈的笑了“那到底纯好,还是不纯好?”
  “你好”次江摸了摸我的脸。
  在教室里,看着次江和央金肩并肩走远,我心里陡然升起哀怨情绪。
  “哎,看什么呢,这么哀怨”
  我转身一看“哎,这不是齐磊吗,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齐磊笑着,挠了挠头“我留校了啊你不知道?”
  好像要证明他的话,旁边过来一群女生,朝他喊“齐老师,老师好”
  “厉害啊”我有些沮丧“你看咱们,年纪一样,可你是老师了,我还是学生,我怎么混的呀我”
  他探究地看了看我“你变了啊,以前不这么平易近人”
  “是吗?”我收敛玩笑。
  “哎,我先不跟你说了,上课去,晚上一起吃饭啊老同学”齐磊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接着又忙忙的骑回来“你看我忘性大的,我忘记要你电话了,多少,我晚上打给你”
  告诉了电话好吗,并且提醒他可能还有别人,他说谁啊,我说蓝洁啊,他说记得,你们从小就好,他一说从小,我心里立刻有了亲切,又告诉他,还有两个藏族同胞,他惊讶的很,问我从哪捡的藏族同胞,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就是我和现任老公感情故事的发端。
那天中午我和次江发生了一次小小的争执。
  在食堂吃饭,恰好又遇见齐磊,他很热情地要和我们坐在一起,我把次江介绍给齐磊,并说这是我的老公,齐磊当然是祝福了我们,并且连声说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当年我们都在猜测以后娶你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在宿舍里打赌,我说肯定是一个特别有才干的男人,班长还说不可能,肯定是一个大款,幸好当年的赌约不算数,不然我们两可都要输了”
  “原来你们那么关注我”我把碗里的肉全都拨给次江和央金,接着说“可为什么大学四年没有一个人追我呢”
  “哪敢啊,你每天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谁也没有那个把握啊,要真碰了一鼻子灰,还不被大家嘲笑死了”齐磊朗声说着,看了看央金又问:“这位是?”
  “哦,他妹妹”我已经打定主意撒谎到底。
  次江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后来,有女学生招呼齐磊去她们那桌,齐磊很抱歉的说:“哎,没办法,我现在不仅代课,还是临时辅导员,现在这些女孩子可比你们当年开放多了,什么都要和我说,连失恋了都要半夜给我打电话诉苦,我现在都成了少女之友了,我走了,你们慢慢吃”
  齐磊一走,次江就沉着脸问我:“为什么说谎”
  “干嘛让人惊讶呢,不喜欢引起注意”
  “是怕别人说三道四吧”他拨弄着碗里的米粒。
  “是啊”我看了他一眼“这里不是藏区”
  他放下筷子,沉默了片刻,说:“你虚伪的让人恶心”
  正用调羹喝汤的我,停下动作,然后把调羹哐啷一声扔回汤碗里,汤汁四溅。“不然你要我怎么说,说央金是你老婆,我也是,我们两个都是你的老婆,你有两个老婆,多光荣啊,多值得炫耀啊,多牛叉啊,是吧?”我极力压着声音,邻座的几个学生也停下了吃饭,支着耳朵偷听。
  次江抽出纸巾,擦拭着被汤汁弄脏的桌子。
  “不是”他说“只觉得有点奇怪,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还像见不得光似的”
  “你现实一点吧,不要总活在你自己的变态世界里,我可以理解未必别人可以理解。”
  次江深深看了我一眼,像在看一个背叛者,接着他起身离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央金在我和他之间为难了一会儿,就小跑着追了出去。
  有几个学生索性转回头看着我们,目光在我脸上寻来探去,带着一脸猎奇的笑。

  晚上赴齐磊的饭局,蓝洁情绪低落,一直一个人喝闷酒,偶尔没精打采的应付两句客套话。次江本身就不爱说话,中午争吵的气氛经过一个下午的消化,虽然没有那么火药味十足,也还尚有余愠,央金的情绪受到次江影响也不怎么有兴致。只有我和齐磊相谈甚欢,我心里憋着气,故意要冷淡次江,最后索性坐到齐磊旁边,和他聊起关于旅行的话题来,他邀请我有时间去他的家乡山东青岛看一看,说绝对不会让我失望,还可以带我去吃又地道又便宜的海鲜,我说太好了,这次去西藏两三个月,一次海鲜都没吃过,而我是最喜欢吃海鲜的。齐磊就立刻吩咐服务员再拿菜单来,他要点一些海鲜,我也没有拒绝。看到次江孤零零坐在那里,也不吃饭也不喝酒,齐磊招呼他别客气,并且以娘家人的语气跟他说:“次江啊,以后可不要欺负我们林达,你要知道,放弃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去你们那么偏远的地方,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一般人做不到的,林达她是真心对你,你也要拿真心对她啊,千万不能辜负了她啊。要是以后听到你欺负她的话,我,我们这帮同学都要找你算账的哦”
  次江沉着脸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答了齐磊的一大番恳切陈词。这显然让齐磊有些尴尬,还好服务员来上海鲜,把这情形化解了。
  齐磊看了看我,像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又极力收回了似的。
  散席回家,次江一个人走在前面,央金和我走在一起,蓝洁拖着脚步,双手抱着胳膊,脸上写满心事。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别提了,今天在公司被同事挤兑了,说我为了拿单子不惜和客户上床。“那,那你上床了吗?”我问。
  “也不是为了拿单子,我是真挺喜欢他的”蓝洁看着我的眼睛说“可是他有老婆,我又没你那么好命遇到个不计较的”
  我当即有些不悦“你为什么总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本来就是一样”她耸了耸肩膀。

  我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央金像小女孩一样在马路牙子上走边边,伸出两只胳膊保持平衡,不时掉下来,又踩上去,乐此不疲,好像正在发生的一切和她全无关系。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可我却思绪纷乱,心口简直像堵了一大团沾足了水的棉絮。
  回到家里,我扔给次江一套薄被褥,让他打地铺,他没有接那被褥,和衣躺在地上,连枕头也没有要。
  夜里他起身用凉水洗了澡,只穿了内裤回来,直接躺在我的身边,接着就把我搂在怀里,这一次我咬了他,在他肩膀上留下深深的牙印之后,就不忍心再用力。
  “继续”他鼓励着我,声音有些哑。
  我发了狠,把他肩头咬出血来。他只轻微颤抖了一下,之后仍是搂着我,一动不动的呆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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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17 15:5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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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3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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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两天次江就要离开北京去学校报到了,我想亲手做一顿饭给他吃,于是从学校出来以后,直奔超市,买了一兜子菜,满怀初次持家过日子的兴奋和喜悦心情,走在路上又遇到齐磊,他的自行车筐里也有一把芹菜,一小块肉,还有两瓶啤酒。他看了看我说:“洗手做汤羹了啊,嫁做人妇果然不一样了”
  “哪儿啊,次江明天要回成都了,成都那么多辣妹子,我还不好好露一手,好拴住他的胃嘛”我笑着说“你也买菜?就买这么点儿够吃吗?”
  “嗨,一个人过日子,怎么简单怎么来”齐磊把脚撑在马路牙子上,下意识的捏了捏自行车把,沉吟了一下,然后说“哎,林达,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话就别说呗”
  “呵呵”他摇了摇头“也是,中国人说话就是这毛病,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次江和你不合适,真的”
  “怎么不合适?”
  “具体我说不上来,感觉有点不太好,不像是会疼女人的人。而且,而且你真能受得了和藏族人一起生活?对了,你家人怎么看?”
  “还没和家里说呢,在藏人风俗里这一年可以先试婚,另外,我想等一切都安排妥了,先斩后奏,这样效率高”
  “你这就有点不负责任了,你婚姻大事怎么能先斩后奏呢,起码要知会家里一声啊”
  “怎么知会”我有些沮丧“家里肯定不会同意的,何必碰钉子”
  他看到我一脸无奈,像是能体会出我的心情,也砸了咂嘴,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行,那你快回家吧,别让次江等急了,另外,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来找我,别忘了我现在是少女之友,专门解决情感问题,疑难杂症”
  “哈哈,我是妇女了”
  “少女之友也可以升级为妇女之友啊”
  他说完,我们两都笑了,顿了顿,我说,“那再见吧”。
  “嗯回见您那”他说完跨上车风快的骑走了。
 晚上做了一个无锡排骨,一个西红柿牛肉羹,一个辣子炒鸡胗,一大盘蔬菜沙拉。做饭的时候,次江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我,时不时帮我打个下手。我笑着说:“有人说你不像是会疼人的人,我看你还行嘛,比我想的好多了”
  递给他一个葡萄,他含在嘴里过来搂我,然后低下头,意思是让我吃,我张开嘴他就把葡萄果肉完整的挤到我嘴里,自己嚼着葡萄皮,然后吐到垃圾桶里。
  “怎样,技术高超吧,以后吃葡萄不用你自己吐皮,我负责给你吐”他的心情看起来比昨天愉快多了。
  “原来这就叫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啊”我说。
  “嗯”他又拿了一个塞到我嘴里“你试试”
  我学着他的样子,用嘴把葡萄递到他嘴里,结果葡萄被我连皮带肉咬成了两半,他又用舌头把我嘴里的那一半也揽到自己嘴里,然后得意的笑了笑。我刚要佯装发怒,他就吻住了我。
  “咳咳,什么时候开饭啊”蓝洁倚在厨房门口笑“菜不会都被你两偷吃了吧。”
  我和次江这才放开对方。

  吃饭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问央金“对了,央金,小白的房子你卖给他多少钱?”
  央金支吾着说不出来,我又问“怎么了啊,说啊,我想买呢,反正小白也用不着,他过两天不也要回家吗?”
  央金索性假装听不懂我的话,但是假装的很不到位,我一眼识破了,催促她“到底多少钱?别跟我说你听不懂啊,你明明听懂了,快说”
  “嗯,就是,也没多少”不惯撒谎的她,一下子红了脸。
  蓝洁打趣的说“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宰了他一大笔钱啊。”
  “没有没有”央金摇着头,又把头低下,快要埋到饭碗里去了。
  我们三人都看出不太对劲,次江也有点着急,问她:“有什么不能说的?吞吞吐吐干什么”
  “房子,没卖,是,是租的”可能是迫于次江的追问,央金只好说了实话。
  我和次江对视了一眼,次江问“为什么?”
  “小白,他,他说,让我不要说”
  “快说”次江把碗筷放下,央金有点怵他,只好道出了实情。
  我们这才知道,小白为了体验一下当富二代的感觉,才捏造身份,蒙骗了大家。“他说,他从小穷,人家都富,人家对他不好,他没名牌鞋子穿,让爸给买,爸回家打他”央金说的磕磕巴巴,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神里找到了一丝同情。
  “哎,这种男人结婚干嘛,自己没本事还打孩子”蓝洁手里捏着排骨,愤愤的说。
  “这脑残孩子,居然把我们都骗了”我叹了一口气“不过也不怪他,穷日子确实压抑,特别是现在富人这么多”
  “央金,你怎么能帮他保守秘密到现在”我夹了一块肉给她“要是我,估计早忍不住说出去了”
  “嘿嘿,说了你们要骂他”
  “怎么会,我不会”我问次江“你会吗?”
  次江摇了摇头“我会送他一栋房子”
  “你看”我对央金说“大家都理解”
  蓝洁抬眼瞅着次江“你够大方的啊”她夸张地撒娇说“那我也从小就穷,鞋子也买不起,你送我一栋房子嘛”
  次江知道她是说笑,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调侃下去。看着别的女人对自己男人撒娇,尽管这个人是蓝洁,我心里还是暗暗醋了一下。
  晚上,次江又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他坐在小床上,拨弄着我断了弦的吉他,忽然没头没脑说“小白是GAY”
  “哦,啊?”我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小白”次江放下吉他,抽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小白跟我表白过,我揍了他一顿”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我看着次江的脸“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那天他去我家上厕所,在卫生间门口遇到,他跟我说的,说他从小被人欺负,只有同桌保护他,所以就不知不觉喜欢男生,不喜欢女生了。前一天,巴登要揍他,是我把巴登叫走的嘛。”
  “天哪,完全没有看出来”
  我回想着小白和次江为数不多的几次互动,第一次说话也是在楼梯口,小白让次江少喝点,第二次赛马会,他问次江有没有泡妞秘诀,现在想来那语气确实古怪,好像有点吃醋的样子。第三次,我和次江牵着手从小阁楼出来,小白怪叫,然后一个劲儿闷头吃火锅,吃的满头大汗。第四次篝火旁边,他拍了次江肩膀,让次江给我买别墅,似乎也带着某种腔调。
  “这样想来”我躺下来头枕着胳膊说“小白才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为什么”次江也躺下来,把胳膊伸到我脖子下面。
  “掩饰的多好啊,完全看不出来,有一种人就是这样,笑的很大声,好像每天都没烦恼,其实心里很难过”我趴到次江胸口“早知道就不总是损他了”
  次江抚摸着我的头发,嗯了一声“虽然不理解他怎么会喜欢男人,不过我能体会他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又不能在一起”
  “还要被所有人唾弃”说的时候,我想到了自己。
  只是我没有想到,被所有人唾弃的命运,这么快就降临到我的身上。
次江终于回成都了,他说以后要每周都飞来北京,和我过周末。我说一个月飞一次好了,不然太浪费,他自己又还没有挣钱。他忽然又开始发怒,说:“你怎么把钱看那么重,多少钱,谁的钱,干什么用的钱,全是钱钱钱,我现在是没挣钱,但是今后的一生都要用来挣钱,浑浑噩噩的,能用钱享受爱情干嘛不用”
  他居然把人家正经八百的一生说成浑浑噩噩,我笑着拍了他的脸:“你说得对”
  两个多月的相处,已经习惯他每天的陪伴,他一走,我只觉得身体的某一部分被他带走了一样,身体和心一起,空空的寂寞着。
  我带着这种不完整的心情,一个人偶偶独行在校园里。研究生院分给我一个床位,和另一个女生合住一间,条件比大学生宿舍好,有独立的卫生间,淋浴间。
  我还是选择和蓝洁住在一起,习惯了远离人群。
  于是同宿的女孩想让我把床铺转卖给她的朋友,当然不符合校方规定,一切要私下进行,但我想着留了也没用,就答应了。
  在宿舍交接完手续,女孩忽然神秘兮兮的问我:“哎,听说,你和一个藏族女孩共事一夫啊,是不是真的?”
  看到她一副八卦的表情,我立刻敏感紧张起来,连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转身就走。她却拉住了我“哎,对不起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为什么”
  “嗯,也不为什么,毕竟我们有缘被分到一个宿舍啊,我是艺术学院的,学声乐,我叫王珊珊”她不客气的挽着我的胳膊“今晚我们有聚会,你来吗?”
  “什么聚会?”
  “嗯,我几个好姐们儿,我跟她们说了你的事情啦,她们都特想看看你本人,而且她们都特支持你,真的”看到我在犹豫不决,她干脆摇晃着我的肩膀说“哎呀,来吧来吧,我看你老是一个人,不觉得烦啊”
  于是我就去了她们的聚会,可去了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三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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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17 15:5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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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在后海,一个以慵懒性感著称的,小资情调的酒吧。散发浓浓脂粉香味的包间里,四五个年轻的女孩,名牌傍身,围坐一圈。我简单说了我的事情,她们听了个个感慨。
  女孩甲说:“你就不想想办法让他养你啊,你太傻了啦,这年头有什么爱情可言,这个才是真的”她做着点钞票的动作。
  女孩乙说:“哎呀,你们懂什么啦,对于这种脾气古怪的小男生富二代,要放长线钓大鱼,你看我,一开始我就说,我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给名分,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长长久久,长长久久的爱我就好了。结果你们猜怎样?”她点了一只细长的摩尔烟,翘着二郎腿,还用小指指甲不经意的摩挲着腿上的丝袜,柔柔吸了一口“结果,他爱我爱的要死啦,不到三个月就把前女友给甩了”说完又换了一副生气表情“可是他前女友最讨厌啦,非要说怀孕了,要他负责,怀孕谁不会啦,真搞笑,现在还扯不清楚呢”
  大家笑了一阵,女孩丙说:“让她打了,没什么好扯的,速战速决,以绝后患。你看我,他老婆得脑癌我都不心软,得脑癌关我屁事,又不是我让她得的,我家那位也说了,让她死去,没人搭理她”
  王珊珊说:“你们也太狠了,好在我没遇到这些,对了”她呷了一口酒,从身边拽出一个红色的皮包“我男人给我买的,好不好看,芬迪,限量版啊,好多好莱坞明星拿的”
  其他女孩就纷纷传看,然后夸赞了一番。王珊珊自得其乐的笑了两声,说“哎,这还不是我最开心的,最搞笑你们猜是什么?我跟他说,那你给她买了吗,他说,给她买什么买啊,她挎着也就能上个菜市场,人家还以为五块钱地摊货呢。”
  说完,几个女孩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我听着实在刺耳,起身离席,她们相谈甚欢,也不怎样挽留。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巧笑颓废表情,只觉得眼前鬼魅丛生,险些掉下楼梯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什么怪兽的长舌头紧紧缠住了脖子,缠到快要窒息,醒来后,去找蓝洁,发现蓝洁也有一条妖艳的蓝色舌头,她朝我狞笑着,让我张开嘴看看自己,我对着镜子张开舌头,就发现自己也有一条绿色的上面长满毒刺的舌头。
真正醒来之后,我浑身发软,大汗淋漓,想要去接一杯水来喝,忽然发现央金在屋里坐着。我尖叫起来,手中的玻璃杯也掉在地上摔碎了。
  她要过来,我连着往后退了三四步,颤着声音说:“你怎么在这,怎么没走?”
  “林达姐你怎么了?不是你让我留下再玩一周吗?”央金关切地看着我,要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
  我这才从混沌中醒转过来,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我说过等身体好了要带央金去逛故宫爬长城的。“哦,没事,我做了个梦,你别动了我来扫吧”我躲闪着她的目光。
  蓝洁听到动静睡眼惺忪的走出来,拍我胳膊问我怎么了,我转回头一看是她,立刻跳起来:“你别碰我”
  “怎么了啊,神经兮兮的”她也被我吓了一跳。
  下半夜,我实在睡不着,去了蓝洁屋里,找她聊天,把白天参加小三俱乐部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她听了,沉默半响,然后从冰箱里取了两厅啤酒,扔给我一厅。
  “妞,你没想过和央金谈谈,让她主动撤退?”蓝洁开了啤酒,喝了一口,坐回床上“她才是夹在你们中间的小三呀”
  “原先”我靠在床头,呆呆地望着面前一堵白墙,那是一片虚空的白,仔细观察,墙上有细小裂痕“我也是这么觉得,后来,不知不觉,和当地人相处久了,发现没什么,这种情况很正常。次江妈妈和四个男人一起生活呢,没人责怪她,反而大家都说,她会过日子,勤俭持家,才有现在的家业”我猛灌了一口酒,凉凉的沁入心脾,脑袋却有点晕。“所以,我就想,大概是我错了,很多事没那么复杂,既然央金也默认了,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去爱。”
  “那现在犹豫了?”
  “那倒没有,我觉得我和次江上辈子就认识了,真的,这种感觉特别强烈,而且,我甚至觉得我是来还他的债的,他这样性格的男人,要是换了别人我不会喜欢,但我却喜欢他,他真的非常与众不同。就现在,此时此刻,我希望你就是他,想让他抱着我,哪怕什么也不说”
  蓝洁叹了一口气,伸手搂住了我,我鼻子一酸,流了眼泪。蓝洁似乎也在拭泪,鼻子囊囊的说:“你有点出息不,至于这么纠结吗,要是没办法让央金撤退,那你就好好爱他不就完了,总好过我啊”
  “你怎么了”
  “唉,我主动和他断了,分手那天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就好比从此死着了,反正怎么过都是过。”蓝洁哭出了声音,连带着她整个身体都在震颤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笑着说的,临走,坐在车里,背对着我,朝我挥了两下手,然后就,就那样,手一下子垂下来了,然后就开车走了。我可以想象他以后的日子,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秒,都在为别人活,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亲戚朋友,他会装的像个人一样,会体体面面的活着,但是心里已经死了”
蓝洁的手比划着“他”怎样朝她挥手,怎样忽然间垂落下去。我在想象着这样的细节,脑海中不由自主把“他”的脸孔替换成了次江的,想到如果次江朝我这样挥手说再见,我心里立刻就疼痛起来,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像是有心灵感应,那天凌晨三点,次江带着一路风尘仆仆站在了我们门外。
  打开门的时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气喘吁吁,朝我笑着,然后从背后献宝似的拿出一束花“大半夜的,花店关门了,只有一家殡葬馆还开着,只有这个了”
  我一看竟然是丧礼上用的菊花,又哭又笑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太想你了”
  我百感交集,扑进他怀里,呜呜的哭着,他问我怎么了,蓝洁说:“她刚才正在想你,想哭了都”
  次江紧紧拥抱着我,刚到小屋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就吻了我,好像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蓝洁告诉我,那晚央金背靠在我屋门外,蹲在地上呆了半宿,好像脸上还带着红晕,蓝洁让她上床睡觉,她才恋恋不舍挪回了自己床上。
  而那晚,吻过之后,我和次江挤在小床上,安静地听着分针秒针滴答的声音,他没有说话,我亦没有,像他一样,我学会了沉默。那一刻才明白,思想和语言有时只会让人更加孤单,没有紧紧相拥来的实在。
  第二天就是周末,他洗完澡之后,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去了。我蹲在地上,凝视着他,他的样子那么让人怜爱,就好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伤害,是一个自由行走在人世间的孩子的脸。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蓝洁在我身后,靠在门框上说。
  我从凝视中抽回目光,转头问她:“像什么?”
  “像一个小妈妈”她走过来学着我的样子,端详着次江“你说他怎么这么疯狂啊,大半夜的打飞的过来,真是欲火攻心了”
  “我们没做,他知道我”我这才想起不能告诉蓝洁那档子事,于是说“知道我身体不好”
  “啧啧”蓝洁砸着嘴“真可惜,早知道昨晚让他上我房间了,我被你两撩的一晚上睡不着,我还纳闷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这才注意到,蓝洁穿了短小的吊带睡衣,胸前的风景呼之欲出。“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万一他醒了呢?”
  “醒了就醒了呗,能怎样,咬我啊”
  说者无心,听者那是相当有意,我忽然神经质似的,把她往门外推,并警告她不要再穿这么暴露,蓝洁也恼了:“我在我家穿什么还要你首肯啊,我就这样穿怎么了?”
  央金过来拉开我,我甩掉了央金的手“你去拉她,拉我干什么,穿成这样不是成心勾引人是什么,勾引的是你老公,你傻不拉几的。”
  “哈”蓝洁抱着胳膊笑了“不是你勾引他那时候了?”
  “你再说一遍!”我恼羞成怒,指着蓝洁的鼻子。
  “你敢说你没存心勾引他?”蓝洁比我高了一个头,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
  争吵惊动了次江,他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我再次把蓝洁往门外推,力气大到连我自己也很吃惊,居然把她推到了地上,这样她的裙底风光一览无遗,一边肩膀上的吊带也滑落下来。蓝洁忽然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她指着次江“快看,你家老公有反应了”
  我回头一看,果然,次江满脸通红,内裤支起了小帐篷。他拉过毯子盖在自己身上,我走过去掀开毯子,啪啪给了他两巴掌。
  “哈,打得好,死男人都一个德行,你看到了,他不是圣人”蓝洁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扭着腰回了自己屋。
  央金也愣愣的在一旁看着,次江朝她吼着“央金,出去!”
  “你让她出去干什么,她是你老婆,你凭什么让她出去!”我的心态已经凌乱,既有“小三”一样的尴尬,又有“大奶”似的愤怒,我把央金拽到次江面前,尖叫着“你看看她,她是你老婆,你不应该让她出去,你应该让我出去,你们现在就上床吧,赶快解决你的兽欲吧”我用力把央金推到次江身上,然后跑出小屋,从外面锁上了门,蹲在门外哭了起来。
  次江拽了几下房门,打不开。忽然一脚踹在门板上,把贴在门上的我也踹了出去,我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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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17 15:5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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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二学期中旬,著名的512汶川地震来临。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可是手机信号拥堵,从早到晚一直无法打通,于是我去成都找他。
  震后一直下雨,一路上,一看墙体裂缝的建筑,心里就紧一下。辗转打听到他们学校,看到操场密密麻麻全是打地铺的学生,几乎见人就问,在千万人之中搜寻他的脸。可是从头到尾没有看到他,有学生告诉我,还有一部分胆子大的人在宿舍没出来,我立刻觉得这些人里肯定有他,于是就要进男生宿舍找他,宿管训斥我,劝我不要上去,我置若罔闻。每一栋宿舍楼找遍,也没有他的影子,就在寻找的时候,又感觉到轻微余震,很多所谓胆大的学生也纷纷跑下楼来,我却逆流而上只为看到他还安好。
  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在学校一处公用电话亭旁看到了他,他正在催前面的人,前面那人给家里报了一圈平安,叔叔大爷阿姨表妹全都一一回复一遍。他抓起那人领子,要把人家电话按下去,我赶紧喊了他名字。
  他回过头来,看到我就站在他面前,撩起雨衣的帽子,就要跑过来,我却劈头盖脸的骂了他,我说“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这么长时间一个短信也没给我,知不知道我快急疯了,信号再拥堵,人家都有短信报平安,你一个也没有,我电话从早打到晚,从早打到晚,短信一个接一个发,你就是没有回音,你是死人吗!”
  他告诉我“地震把我手机震掉地上,被舍友踩坏了,接着就去街上买手机结果店铺几乎全部关门,然后疯跑回来找人要手机发短信,怎么也发不出去,别人也需要手机,只好还给他们,然后就一直等在电话亭,好不容易等到以后,你手机还一直占线,一直占线,我就知道你肯定一直在给我打,你这个傻子,就不能停一两分钟。。。”他再也说不下去,将我拥在怀里。
 去了成都才知道他的很多小秘密。他有一个一居室,就在学校附近,他从大一开始就没有住过学校宿舍,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喜欢人多”
  我想那大概是他和前女友同居过的地方。
  还知道他有一辆路虎,也从来没开到学校去过,停在他们家小区。那晚我不敢回屋,两个人相拥着坐在车里听地震灾情,心里难过听不下去,就关掉广播听碟片,发现他有很多蔡健雅的碟,我问你也喜欢蔡健雅吗?他说:“之前都不知道她是谁,后来听你唱过呼吸,就搜原唱是谁,然后就买了这么多。”
  第二天实在撑不住,回屋睡觉,一打开门,发现墙上全是我在理塘的照片,他还把和同学们一起照的那一张PS了,就剩下我和他,我们神情严肃的坐在一起,像是照结婚纪念照。
  刚刚躺到床上,又来一次余震,我们两谁也没有起身,互相攥紧了手腕,等待,然后相视一笑,继续睡觉。
  至此,我们又和好如初,临近期末,就要回到魂牵梦萦的理塘啦。
 又是一个周末,我和蓝洁同时来了例假,百无聊赖在家消磨时间。“哎,不对啊,今天是周末你家小狼狗怎么没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蓝洁把次江叫做小狼狗。她歪在我床上,翻时尚杂志,封面一个猛男,看标题上尽是与SEX有关的文章。
  “准备考试啦写论文啦,不让他来,太分心了,反正还有一个月就能回理塘咯”我站在大穿衣镜前梳头发“哎,你能不能别躺我床上啊,回头把我床弄脏了”
  我说的是她来例假的事情,蓝洁却下意识的以为我在骂她,她抬头愣怔了一会儿,脸上立刻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例假啊,你就不怕侧漏,还那样躺着”当时我并没注意到她的细微变化。听我说的是例假,她松了一口气,“嗨,你不也来了吗,弄脏就当你自己弄脏的”
  “什么人啊”我给自己冲了一杯红糖水,用小勺子搅拌着,喝了一口,问她“你要吗,红糖水?”
  “不要”她翻了个身平躺下来“哎,你看,这文章不错:带你认识男性的敏感区域,还有还有,这个,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我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头发,一年来头发已经长到腰间,快要赶上康珠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破书没有一个有用的,就知道教人怎么上床怎么勾引人,没教过人怎么好好谈恋爱的”我转了个身把头发扬了扬“你看,头发好长了,以后穿藏装,扎小辫子,也能挺好看的吧”
  “嗯”蓝洁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你还别小看这些杂志,教的可都是行走江湖的必备武器,谈恋爱,谈恋爱还用教吗,像你一样,智商将为零,基本就能谈出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我要的是,怎么能既保护自己又拿下敌人”
  “呵,怎么,要相亲啦?”我揉着肚子在地上慢慢走着。
  蓝洁神秘的看了我一眼,坐起来说“哎,跟你说件事你可不许骂我啊。”
  “说呗”
  “我和他又和好了”蓝洁补充道“不过是他找的我”
  “哦”我不便表示祝贺,也不能对她说三道四,心里起了厌恶,但还觉得这份厌恶同样适用于自己。我又开始生起气来,也不知道到底气谁。
  “怎么了啊,就许你梅开二度,不许我朝花夕拾啊,看你那脸拉的,好像我是你家小三似的”蓝洁起身,站到镜子前和我并肩。她拨弄着自己的刘海。
  来了例假心情本来容易波动,那会儿看到蓝洁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心里更加烦躁,不由自主皱了眉头。她也在镜子前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用梳子细细的梳来。
  那一刻我有一种和她狼狈为奸的感觉。
  为了抵抗这个感觉,我让她别在我屋里梳头,弄一地碎头发。语气超出了日常对话,更像一种暗喻。
  她把梳子一扔,出去了。
  门外有人敲门。
  “不会又是小狼狗来找主人了吧”她趁机讽刺道。
  开门一看是快递,送了我一本书,书名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我没买书啊,是不是搞错了?”我说着看了一下快递单子,上面的发件人,居然是齐磊。
  这本书早在大一的时候我们全班就精读过了,齐磊这是闹哪一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讲人生之责任啊,我心里一沉,齐磊不会是要暗示我什么吧。
  次日,把书“啪”的一声扔到他办公桌上。
  “送我这本书干嘛,上学时候全班都读过了。你忘了吗?”我语气有些冲。
  其他老师看到我们情形,纷纷避让借故出去。
  “我没忘,我怕你忘了”齐磊看着我的眼睛,他眼神告诉我,他知道了什么。
  我笑了笑说“你多虑了,与你无关的事,不要总去惦记”
  “我们是老同学,大学四年,认识九年,作为朋友我有义务帮你”齐磊很笃定地看着我,没有回避我越来越冷的眼神。
  “谢了,不必”我转身要走,他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他松开了我。
  在我即将跨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大声说:“林达,对自己好一点”
  些许感动萦绕心头,我放下对峙情绪,转过身来说:“我知道你是个好朋友,好哥们儿,但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判断能力的,你放心吧。”
  “你有什么判断能力”他生气的走了过来“昨天我才知道,原来去年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女孩是次江的老婆,那你算什么,你算他的小妾吗。”他看我要反驳,做了一个制止我的手势“你别跟我说文化,民族,我不想听,我知道西藏有那些风俗,但那些风俗也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过去他们穷,需要用婚姻制度维持财产稳定。那现在不存在这个经济基础了这个风俗就是不对的,是落后的,是早晚要被历史淘汰的”
  我刚要说话,他又说“另外你想过没有,他的老婆也是人啊,她不需要人来爱吗。爱情面前人人平等你懂不懂”
  “是啊,人人平等,我又没拿什么法律道德风俗习惯压迫她,次江不爱她,就这么简单”
  “但是,但是你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她手无寸铁,你浑身是刺啊。”他声音低沉下来,目光也移向别处“你但凡全身心投入了,哪个男的能抗拒”
  “谢谢你的谬赞,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做。”
  “主动退出”
  “你不说人人平等吗,凭什么让我退出?”
  “因为,因为我很担心你,我查过资料了,你和他在一起没有法律支持,结婚证都不一定办得下来,就算你们能领证,他们那边的男人懂得怎么养家过日子吗,你自己要吃多少苦啊。如果你要是觉得在北京太艰难,我可以,我可以帮你介绍很多有实力的人,我的几个研究生师哥都自己开公司,混的很不错,有的还有北京户口。你见见真正靠谱的人行吗?”
  “我又不是卖自己,见什么有实力的,你怎么还帮人做起媒来了。”我又好气又好笑“齐磊,我知道你够朋友,我打心眼里感谢你。你说的那个什么婚姻制度取决于经济基础我也知道,但是我和次江不是什么配偶,我们是爱人,是血脉相连的人。我只活在他的爱里,他也只活在我的爱里,这种感情你懂吗,你经历过吗?很多事外人不懂的,特别是感情这种事,讲不清楚的”
  “讲不清楚也要讲清楚!”他忽然吼了我“你记住了,你背叛理智一次,理智就会惩罚你一次!”
  我并没有生气,反而感到很贴心,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你这个朋友,值了,不过你真的别再劝我,我不是随便改主意的人”
  他掐着腰,来回走了两步,终于放弃了劝说,点了点头说“随你吧,反正我只能说到这一步了,也不是你什么人”
  “嗯,走了,书你自己留着吧,我那有”我挥了挥手,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出去没多远,他又赶上来叫住了我“哎,帮我忙吧。”
  “什么忙?”
  “嗯”他支吾起来“就是吧,有个,有个大二的女学生,她,她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啊,她要死要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帮我去劝劝她吧。”
  “劝人我可不在行啊,我说什么呢?”
  “嗯你是女人嘛,你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呗,实在不行就说我喜欢的人是你,让她死心算了”齐磊摸着脑袋,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说话的时候并不看我,而是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好像不是在和我说话,而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这幅样子欲盖弥彰,女人对追求者释放的信号都比较敏感,此时我已经猜到他在委婉像我表白,我也只好委婉拒绝道“你喜欢我这个有夫之妇啊,干嘛,要当男小三?这主意可不好,不过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劝她。”
  “哦,那,那行吧”他红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看着他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我不禁莞尔,挺逗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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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17 15:5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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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帮忙劝劝他那个小女朋友吧,可是没想到,这件事引起了连锁反应。
  大二女朋友的宿舍脏乱差,书,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吃剩的方便面,充电器,吹风机,居然还有一只拖鞋,把一张用来看书的大桌子占满了,脂粉味香水味混合着臭袜子脏衣服的味————-这是大学时代的味道。
  屋里除了她,没别人,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床下堆了一大堆喝完的啤酒易拉罐。小电风扇在床头呼呼作响,吱吱的摇摆着脑袋。
  “你是袁媛吧,我叫林达,中文系的研究生,是,是齐磊的朋友。他”
  “滚”
  我还没说完,她就发出一声暗哑的怒吼,看来问题棘手,那我就单刀直入,把我准备好的词一一背来“齐磊让我来劝你,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既然不喜欢你,你何必作践自己让他看不起呢。该放手放手吧,外面太阳这么好,你一个人在宿舍发霉,何苦呢”
  女孩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光脚下地,对着我发火:“他凭什么不喜欢我,我哪点配不上他,他不就一个从卖煎饼的地方出来的土鳖研究生吗,我能看上他是抬举他,我爸是银行行长,我妈自己开公司,身价过亿,想追我的人从这能排到天安门广场,你告诉他,这世上没有我袁媛得不到的男人,你让他等着!”
  “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对于这样的女孩我已然觉得没有关心她的必要,站起来就要走,她却拉住了我,盯着我看了半天,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你不就那个跑去给康巴土鳖做小三的女的吗,你和齐磊什么关系,不会又挂上齐磊了吧,他凭什么让你来劝我?”
  我打了她一巴掌,她身材瘦小又加上喝了很多酒,一个没站稳,坐到了地上。
  她把次江称作康巴土鳖,还污蔑了我和齐磊的人格。一句话伤害三个人,这种情况我忍无可忍。
  “你活该这样,我要是齐磊也不会选你!”丢下这句话就走,心里想着,实在不该帮齐磊这莫名其妙的忙。
  她坐在地上嘶哑着嗓子叫道:“婊子,你等着,你等着!”
  我不怕她报复,我是康巴人的媳妇儿,谁怕谁,于是我轻蔑的笑了笑“行啊我等着”
  齐磊问我谈判结果如何,我照实说来。他担心道“完了这下你捅了马蜂窝了”他拍了自己脑门“我也是,太糊涂,知道你性格也犟,怎么让你劝她。她在学校里可是有名的大姐大,其他女孩都惹不起她”
  “小屁孩,什么大姐大,我一推就把她推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我笑着说。
  “算了这几天我还是贴身保护吧,万一她真找人来报复你,我罪过可就大了”
  “真用不着”
我说了用不着,齐磊那几天还是像贴身保镖一样随时随地出现在我视线里。吃饭,开会,去图书馆,只要他有空就会蹭过来。我心里隐隐感觉到,该不会是他找这个借口和我接近吧。
  于是总躲着他,看到他来,转身就走。他感觉到我的态度变化,也就不再主动,而是敬而远之。有时候在校园里看到了,他倒绕道而行。看来,好朋友之间的表白是把双刃剑,搞不好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过了两周,我已经完全忘记大二女朋友的狠话。一个人来来去去,心里怀着对次江的思念。
  学校有一方小湖,湖上有木制小亭子,人迹罕至,绿植繁茂,最适合整理思绪,规划未来。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躺在小亭子里算账,算我得了多少牛羊,还能买多少,央金的房子当年是不到十万块钱就能卖,我算了算除去生活费,学费,明年再挣三万就够了。不如先买了,欠她三万明年交齐。
  “啊,这样我就安身立命了。”
  正在心满意足的自言自语,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走动,抬头一看,那大二女生带了七八个和她一般年纪的女孩子,个个气势汹汹。
  那次我算是见识了校园女孩的暴力程度,她们没有打我,只是极尽侮辱。抓了我的头发让我跪下来,每人上来摸一把胸,之后脱了上衣拍照,贴到网上供人观瞻。
  事件之后,大二女生被勒令退学,不久就听说去了国外,其他女孩记过处分。我虽没受到纪律处分,但随之而来的舆论令我每日如坐针毡。
  照片上的我,浑身是伤,警察问我是不是她们打的,我说不是,问那是怎么回事,我说是我男朋友咬的。
  我语气很平淡,其他人面面相觑。
  那些天我迎着各种善意的或者恶意的眼光,昂着头挺着胸独自行走,没有什么再需要遮掩,我用淡然自若将自己层层包裹。晚上给次江打电话,他那头温柔问我,吃了什么,今天过的怎样,想没想我。。。
  “怎么了?”他听出我不对劲。
  “没事,感冒了”我怕再说就要哭了,立刻挂了电话“不和你说了,水烧开了”
  匆匆挂断电话,独自点烟来抽。打开电脑听佛经,藏传佛教喇嘛念经,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从遥远而广袤的历史中走来,像是我的曾祖父,我的祖父,我的父亲,张开双臂保护着我。那是我甚至想到,不如皈依佛门。
 晚上,齐磊喝醉了,来敲我的门。我一看是他,马上要关上门说:“你走吧,别来,别跟我说话,就当不认识我”
  心里隐约有些恨他,要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受此一难。但最要紧是,实在无法面对他,我知道他要问我伤的事情,这怎么说呢,没法解释。
  他用整个身体挡住了门,硬闯了进来。进来就要抱我,我踢了他,警告他非礼勿碰。
  “我要去告他,这是恶意伤害!”他说完就走,我赶紧拉住他“别,我自己愿意的”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搜寻,似乎要找出我言不由衷的证据,我很笃定的看着他,他眉头越拧越紧,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你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我坐到沙发上说“我怎么知道,但我就是喜欢”
  齐磊的眼神很受伤,眨了两下眼睛,也颓然坐在沙发另一边。“不行,你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受了什么巫术,我得救你”他捂着脸说。
  “不是的,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勾引他,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再有什么劫难也都是我该得的,今生不偿还,来世也要受苦”我屋里的佛教音乐还在呢喃,他走进去愤然摔坏了我的电脑,指着我的鼻子说“你醒醒吧,你快醒醒吧!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斯德哥尔摩情结。你懂吗,一个人被暴力之后,就会屈服于暴力,甚至渴望被施暴。你已经是个病人了!你勾引他?难道他没勾引你?一个巴掌拍的响吗?”
  “对,你说的对,我就是个病人,但是我喜欢他紧紧搂着我的感觉,我从小就渴望拥抱,渴望撒娇,可是我家人从来都教育我,人要独立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我两岁就睡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每天一到晚上看到窗户外面的树影就会害怕,我需要被人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放手。我喜欢疼痛,喜欢被占有,我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和我血脉相连,不是我的父母,是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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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哥
  • 发表于:2013/1/19 11:5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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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哥
  • 发表于:2013/1/19 11:5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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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4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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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顾坐地上发呆,门被推开也没注意到,次江的妈妈用汉语喊了我名字三四声,我这才听到,立刻起来问她有什么事。
  她什么也没说,伸出满是老茧的手为我擦脸,我这才发觉自己脸上有眼泪。尴尬的很,忙解释说:“有点想家”
  “是哦是哦”她点头表示理解“来,来”又招呼我跟她下楼,脸上满是笑意,还有些许神秘。
  我狐疑着跟上她,下楼,穿过大院子,来到院里一角,二层小楼前,大红门,门框上装饰精细,红绿蓝花纹,很民族风,一把颇为古旧的铁锁,用大钥匙转开,里面别有洞天。
  蜡做的粉色莲花酥油灯,点了十几二十盏,灯台上积厚厚几层蜡油。供的佛和经书,一面全是佛,一面全是经书,皆从上到下密密匝匝排列下来,整个屋子俨然一个小型佛堂。天花板上也雕画龙与凤,底色有红有绿有蓝。这是次江家装修最精致考究的所在,让我又起敬畏艳羡之心。
  妈妈带我先对佛跪拜三下,接着打开一个奶黄颜色同样有龙有凤的长方形大箱子,从里面小心翼翼捧出一件华丽衣服。
  那是一件,银线打底宝蓝图案的藏袍,她在我身上比量,然后点头笑笑:“好看”
  到这时我还没有认为这衣服和我有丝毫关系,我也点头说“真好看啊,这是您做的?”
  “是啊”她把衣服撂在我肩上,我连忙接住,她又弯腰去箱子里一阵掏摸,两手拿了好多器物。有央金结婚时我看过的纯金饰品,带在头上的两个像小型礼帽的形状,中间凸出镶一颗血红的玛瑙,带在脖子上三个小小的圆形的饰品,也是纯金打造,腰带上有六个,背后也有四五个,呈水滴状,大概一个男人手掌大小,薄厚像我们日常盛菜搪瓷盘子,同样也是纯金。
  一堆宝石串珠,有的用来带头上,有的则是项链。
  一条红珊瑚黄色蜜蜡中间一颗小小深蓝色绿松石。
  一条象牙佛珠,纯净不镶嵌别物。
  一条只有四个硕大红玛瑙,中间穿三个九眼天珠的链子。
  这些是带脖子上的,其余皆是玛瑙绿松石做的小珠子,用来绕在发辫里。
  妈妈半藏文半汉话的跟我解释着,我像是去博物馆参观古董,并对古董主人表示羡慕和敬佩。
  “真好看,这些东西都很值钱啊,这是老天珠吗?”我知道九眼天珠真品是稀世珍宝,几千万上亿价格皆不为过,普通人家无缘得见,但玛瑙的天珠价值也有上千或上万,如果是经年放在香火前供奉的,那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价钱,是有灵气之物。
  “对,对,老天珠,放了十年了,在这”妈妈如数家珍,把东西放在箱子盖上一一列好。
  “这是蜜蜡,这是绿松石,这是红珊瑚。”我也假充内行,把玩研究着,看起来都是上好材质。
  “这是什么做的?”我指着那串佛珠。
  “象牙做的”
  “那好贵吧”
  “呵呵,不贵不贵”这个博物馆主人倒是谦虚,好像在送礼。
  还真是送礼,妈妈拿这些宝石在我头上身上比划,说“这是送给你的”又抚摸那件嫁衣“衣服是我给你做的,你不懂我们这里风俗,肯定没有准备。”
  我吃惊不小,嫁衣纯手工给我量身打造,这情谊超出我的想象,另外这些贵重物件————-当时我估算怎样也有十几万块了,后来拿小阁楼楼下药店家磅秤称过金子,光是金子饰品一项就十二斤重,按市价300一克,足足180万。
  到这里我才真的知道藏人有钱果然不虚,曾经和康珠在大巴车上看到土生土长镶金牙的康巴大叔戴银子头饰,康珠说过约摸一两万,是算中等人家,看来还是谦虚的说法,应该说那只算贫下中农了。
  次江妈妈很耐心跟我讲解每一个饰品该如何去戴,我一副孤零飘落身心,又遇到奢华贵重礼物,心情有些像鸡尾酒,绚烂着,但层次分明,该委屈仍是委屈,该感激又真心感激。总之百般滋味涌在心里。
  佛像若有灵犀该笑我世俗心态了,妈妈只拿它当一份心,我却诚惶诚恐。当时很想搂住妈妈表达一下感情,那感情超过感谢,也不仅有感动,也夹杂了被金子砸晕的媚俗喜悦。后来被佛堂清净召唤回几分举重若轻的矜持,莲花灯把这片小天地烘托出传奇气氛,那最初的激动很快消退,变成心底的感恩。
  我用紧紧捏住妈妈双手和依恋眼神表达这份感恩,妈妈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牵着我手走出佛堂,走之前又挑了几下灯芯,好让佛前有灯长明。
  我抱着这两百来万叮当作响的康巴情谊,忽然觉得最初的委屈实在多余,像我农村祖家人那样,这里人也不惯语言寒暄,一切实在的要人命,不论是情还是钱。
  慢慢了解吧,我对自己说,不要过早下任何结论。
  到三楼发现一间屋子尚有亮光,知道肯定是次江在里面,忍不住走过去,想和他打个招呼,却听到他哽咽之声。
  不久还说过已经不爱她,为什么在她忌日哭成这样。我知道我应该生气,可是听到他哭声,心里跟着难过,捧着宝石嫁衣,坐他门口陪了他一会儿,忽然听到他朝门口走来,我以为他会开门,等了一下却并没开门,只是在里面说:“你快去睡吧,明天一早我找你”那声音也是潮湿嘶哑的,像雨水浇过的炭火。
  “嗯”
  知道男人都是穴居动物,生命中总有一些时刻需要独处,我只好离开。第二天醒来时次江躺在我身边,一大清早的,阳光就烈的很。我伸出手来在他脸上做影子游戏,一会儿弄个狼头,一会儿变个兔子,一会儿成狐狸,他好像知道我在自得其乐地玩着什么,给出一个慵懒笑容“嗯,玩够了没”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
  “今天干吗?”我垂下手来放他腰上。
  “嗯,我上午睡觉,你和央金把小阁楼整理出来,下午看牛去”看的出来他困的要命。
  “看我的牛?”我兴奋起来。
  “嗯”
  他翻了个身将我也翻到他身上,我顺势慢动作一样滚到地下,身体和他摩擦着,他知道我和他玩闹,闭着眼笑了两声,其实只是胸膛颤动了两下,嘴角有弯弯弧度。
  愉快地给了他一个带响声的额头之吻,然后穿衣服起床!第一天在公婆家可不能睡懒觉啊。
  可能穿衣动作快了些,又住了一晚这狭小空间,我又开始觉得心跳过快了,深呼吸了几口,才渐好转。
  念经洒扫,央金已经接替了次江妈妈的部分工作,她在所有人之前早早起了床。妈妈负责给大家做早饭,我看了看只有劈柴添柴一项我可以做了,于是蹲在地上行动起来。妈妈笑说不用了,早就劈好了,让我只负责往炉灶里时不时添柴就行,于是我专注盯着这项分配给我的工作,生怕炉子因我熄火。
  妈问次江怎么还没起来,我说他要睡到中午,妈就要上去叫他,我赶紧拦着说让他睡吧,他,他太累了。
  这话一说就是把所有责任揽了过来,也不能和人说他昨晚哭了一晚。爸爸下来的时候粗声粗气说了一句:“咳,自己的马儿爱惜着骑,自己的男人心疼着用啊”
  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我,好像只是在发一个感慨。我脸上火烧火燎,这么直白的训诫,还是头一回听到。
  央金也脸红了,我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她吐了吐舌头表示和我一样尴尬。这样一来我们像是结成某种同盟,吃完了饭,找了个空子,两人就手挽着手去小阁楼。
  我把拟好的合同给她看,先交7万,剩下三万一年后付齐。她说她也看不懂,怎么样都行,但是房子是她妈妈的名字,要她妈妈签字。
  要见央金妈妈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这位“小情敌”的母亲大人可不会像央金那么好说话吧,会不会给我难堪呢。
  “我妈妈很好,她不说什么”央金的汉话长进了不少,她看出我心里为难似的,主动宽慰我。我当时心里想着,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可一妻四夫的天方夜谭照样出现在次江家里再有别的古怪我也不甚稀奇了,于是约好过两天让她妈妈来签合同。
  小阁楼别来无恙,以后这就是我的家了,女人天生就爱家居装修类的事情,我上上下下查看着,计划要把格局改动一下,楼下不用那么多床榻了,专门辟出一个书房,还得有一个衣帽间,另外藏式炉灶也不想要了,打算在院子里盖一个小厨房,买一些灶具。最要紧是买一个洗衣机,去年洗了几件衣服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我要节省这些劳作的时间来发呆想心事。
  擦地板的时候,把计划如此这般告诉央金,央金听到发呆想心事,嘿嘿地笑了,说:“我也发呆,老想心事,就在山上,我老骑马去”
  “你想什么心事?”我跪在地板上,直起身子擦了擦汗,瞥了她一眼,她整个身体向上拱起呈三角形,手脚着地,推着抹布来回来去的跑着,像在玩游戏,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随便想”一笑露出洁白牙齿。
  她的身体已经足够成熟,甚至有些丰满了,身子熟了,心思还有些糊涂的央金,想的心事恐怕也是糊糊涂涂的吧,我想,我自欺欺人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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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哥
  • 发表于:2013/1/19 11:5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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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4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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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巴登和康珠来找我们,康珠一看到我就搂头抱脚地亲热起来,我问巴登“弟弟咱家的牛还都好吗”,他说“咱家的牛都在坡上吃草您老要不要去视察”。巴登也学会幽默了,而且他的头发长到披肩,和真正的康巴汉子一样一样。我端详着他的披肩长发:“行啊,越来越拉风了,越来越像地道康巴汉子了”
  “什么叫像啊,本来就是,地地道道的”他笑着摸了摸脑袋,手上又多一块儿表,我凑近一看还是雷达表“不便宜啊”我说。
  他又凑近给我看:“刚买的,网上买的,一万二,你看是不是假的?”
  “不知道是不是假的你就买?还花一万二?那我只能说是真的了,其实我也不懂,哈哈”
  “林达姐,听说你带了很多书过来,借我看看啊”康珠说。
  “行啊。送你,想看随便拿”
  “那不行,书非借不能读”康珠到底学文的,和我有一样酸腐毛病。
  “拥青呢,怎么没见?”我问。
  “她还没回来呢,据说今年可能不回来了,要在成都打工”康珠说。
  “也不知道小白现在何方啊,一下少了两个人,还觉得挺不习惯”我说。
  “反正他到底也是来旅游的啊,不像你,游着游着就把自己游成了理塘的媳妇儿”康珠搂着我肩膀“今后拥青不回来我又有人可以欺负了”
  “哎,益西”巴登朝远处招了招手“这里!”
  我们回头一看,益西从草甸子上骑着他那匹小白马,风风火火的朝这儿赶。“他终于把头发染回来了啊”我笑着对巴登说“你可以不用每天都觉得碍眼了”
  巴登甩了甩头,飘扬起自己的长发:“自然的头发多好,像我”
  我们在次江家门口笑闹了没一会儿,次江带着洗发水味道出来。藏袍里面的衬衫领子扣错了一粒,我刚要伸手给他重新扣,央金也伸手做同样动作,接着我们两都停在那里,让对方来扣,巴登和益西起哄,最后央金躲到远处,掐着腰用手背捂着嘴笑看着这边。
  帮次江扣好扣子,看到他脸上的防晒霜都没来得及擦匀,又给他重新摸匀,他弯着腰伸着脑袋背着手,动作好像老爷爷让孙女给拔胡子,我忍不住笑起来,趁机捏他脸,他也不躲闪,傻笑,眼里多了几分柔情。巴登实在看不下去这番腻歪,手一挥“快走吧,抹什么防晒霜,我从来都不抹,上车”
  “我骑马”益西单手控着缰绳“先走一步。”

  就是在看牛的时候,我才发现央金懂得男女之爱了。
  车行没一会儿,再下车走个半小时左右,到了巴登家在山上的牧场,巴登的部分家人常驻在这里,有帐篷有被褥有锅灶,有发电机,甚至还有一台电视机,天线架到近旁的树上。
  巴登的弟弟牵着一头成年牦牛来到我面前,巴登指了指:“看你的牛长这么大了,看到没,左边犄角上套红绳子的全是你的牛,那边坡上都是”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二十几头牦牛在悠闲的吃草,一动也不动,远远看去像青褐色大石头“一共二十头,有一次得病死了一头”他抱歉地看着我。
  “没事,正常减损”我想要走近一点去看看,有一头牦牛忽然发起癫来,要朝我冲过来。
  次江拦腰抱起我下意识往后退,巴登叫道:“不要跑,面对着它,看着他眼睛。”
  我忽然意识到可能是我穿了红色衣服,想要脱掉,次江按着我的手说:“别动,一动都别动”
  他抱着我慢慢推后,牦牛不像刚才那么疯癫,而是发出低沉叫声,一步一步随着次江的后退而前进。大约退了二十多米,牦牛放弃了攻击,慢慢转回身又走到原处,仍是一动不动的吃起草来。
  这小小意外着实吓的我不轻“怎么回事?”我惊魂未定问次江。“看到主人激动的”次江居然开起了玩笑。
  “估计是你穿的衣服,红的”康珠说。
  “这牦牛,也太吓人了”我拍着自己胸口。
  巴登走过来拍了拍康珠的脑袋:“不懂别瞎说,牛是色盲根本看不到红色,是她刚才太得瑟了,腿一直在动,以后见到牦牛不要乱动,最好离远点,他不喜欢乱动的东西”
  “是这样啊”我看了看次江“你刚才很厉害啊”
  “救你一命”次江说“拿什么还”
  “拿命”我随口说。
  “不要,晚上给我加血,让我也原地复活一次”
  “看不出来,你会打游戏?”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次江也得意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央金仰着脸看着次江,次江摸了摸她脑袋“没什么”央金低头笑了笑,一直脚站在光滑石头上,一只脚脚尖在地上玩起了小石头。
  “别摔下来”次江走过去要拽她下来,她脚一滑摔在次江怀里,次江说:“你看我说的吧”接着,他蹲下去查看央金的脚踝,捏了捏问:“怎样,疼不疼?”
  次江没有注意到,央金的脸已经红的要命,说不出话来。我心里倒无甚吃醋,只觉得次江对央金太像当年我表哥对我的态度,真真正正是个哥哥的样子。可是央金的脸红,央金的说不出话,让我开始明确意识到,央金和次江圆房是迟早的事了。


次江和二叔在小屋里谈话,父子两看起来很融洽,二叔指着电脑像是在跟他讲解什么,次江搂着二叔的肩膀,认真的观看,有时笑出了声。
  他抬头瞥见我站在门外,走过来说:“你怎么了,脸色苍白的,又不舒服?”
  “不是”
  “那来看看我二叔在法国的照片”他牵起我的手,我使劲儿挣脱了,心里憋了很多无法调和的情绪,有困惑,有愧疚,有恨,我恨自己那么傻,也恨次江家的反对。
  “我想睡觉了”
  我很想对他发火,因为我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欺骗了似的,怕多呆一秒就要爆发出来,于是扭脸就走。他跟着我上了楼,到书房,皱着眉问我:“又怎么了?”
  “你爸爸说你家人都不同意我们的事情”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爸爸,他,他跟你说了?”
  “对!说了!”我忍不住了,朝他吼着“我说让你爸爸退了娃娃亲,你爸爸说不同意,我说我和你是真心相爱的,你爸爸说感情不重要,我到现在才明白,你们家人从来没有接受过我!我真不明白你们有什么狗屁风俗,娃娃亲不可以退,却可以四个男人娶一个女人,你说,我们是不是真心在一起的,是不是你先爱上我的,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爱央金?”
  他捂住了我的嘴,用脚把门关上“你小声点,安静点”
  “我安静不了,我怎么安静,你让我怎么办?你为我们的感情做了什么?你和家里抗争过吗,你提出过退娃娃亲的事情吗,你知不知道我多难堪,我要承受多大压力!我。。。”
  他不让我说完,忽然吻住了我,我挣脱他继续说“我为你和家里闹翻。。。”
  再一次吻住我。
  “放开!”
  “我放开你能不叫了吗,能听我说吗?”他将我按在墙上。
  看到我渐渐平息下来,他终于放开我,叹息了一下,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伤害太大,央金那边,我和她谈过,她说不愿意退婚,愿意和你好好相处,所以我就没有再理父母说什么,毕竟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
  “你找她谈过?”
  “是,你以为我没有承受压力吗,我爸爸因为这件事跟我谈了好多次,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目前就只能这样,要不你说怎么办。”他瞥了我一眼,换了严厉语气“还有,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狗屁风俗这样的话,你没权力对自己不理解的事情说东道西,我们的娃娃亲和你们汉族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就是不一样!”
  “那我怎么办!”
  我们两人朝对方生起气来,通红眼睛愤怒相望。顿了顿,他败下阵来,要过来搂我,我也心灰意懒起来,将头靠在他胸口。
  “分手,让所有人高兴”我说。
  “凭什么”
  “凭我讨厌你恨你”
  “真的?”
  话越来越绵,他将我下巴抬起,两人的唇又贴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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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风哥
  • 发表于:2013/1/19 11:5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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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4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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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仍是无法让他尽兴,只做了不到十分钟后,我开始出现缺氧症状,他要给我吸氧,我却没了兴致。并排躺在地板上,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安静的可怕,我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说:“要不然再来吧”
  “没事”他捏了捏我的手。
  “我是不是很让人恼火”
  “没有”他也歪着脑袋看我“怎么这样想”
  “不能完全容纳”我看着天花板“也不能完全理解,脾气很大,智商很低”我看着他的脸“这样你还会爱我吗”
  “现在比从前更爱,你的毛病都让我心里痒痒,又抓挠不着,想一口咬死你还怕今后没得可吃了,如果你不在我身边”他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会怎样,不敢想”
  “很奇怪,我也是,恨你,讨厌你,不能没有你”
  我把左边胳膊放在他胸口,再把身子机械地扭过来,腿搭在他腿上,像抱着大树的树袋熊。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央金上床”我问
  “不好说,她像一只兔子”
  “啊?”
  “很可爱,但不像是可以上床的对象,连同类物种也不算”他笑着说“除非我变态了,才会对她有感觉”
  次江的思维逻辑总是和常人不同,大家觉得纯情可欺的,他却觉得欺负那样的是变态。
  关于父母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细细想来,确实也无需多虑,本来也不是因为父母同意而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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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仪
  • 发表于:2013/1/21 19:3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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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49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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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在她脸上找到言不由衷,被逼无奈或者哪怕一丝丝的伤感,这样我就可以表现我那世俗之人的小小悲悯,叹一口气,或者试着劝说她放弃这个可怕的打算。
  可是她始终没有让我找到这样的把柄,没有强颜欢笑之态,没有自怜自哀,更没有装作神圣不可侵犯,她只是在吃苹果,是的,那时候,她洗了两个苹果,扔给我一个,接着,就掐着腰站在门口,一边把皮吐在垃圾桶里,一边和我说话。
  “妈给你的你就拿着嘛,别找借口推辞啦,不然她会伤心的”她说。
  “太贵重了啊”
  “你还能拿去卖了?”她说。
  “当然不会”
  “就是咯,那对你来说还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只是装饰品而已”她说话的速度很快,吃东西的速度也很快。
  “那你家要卖多少头牦牛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哪”
  “赚钱不就是为了交朋友吗”她一只手拿着苹果,另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眼睛里带着笑。

  我还是留下了宝石,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可以完完全全只把它们当做情谊。从她房间里出来,一脚踏进了正午的阳光里,这阳光把周围的一切都晃的透明而耀眼,我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极真实而又极不真实的梦。
  在午睡中的次江好像也在做梦,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眉毛皱了皱,想要说什么似的,最终又没说。
  那会儿我忽然觉得,不论是次江,还是次江的家人,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迷,在他们的身上有太多我无法理解也无从判断的事情,可是通常的经验告诉我,次江妹妹那样喜欢带漂亮耳环和爱吃水果,说话速度很快的女孩,是不能和做尼姑,青灯古佛之类联系在一起的,我必定要有一个我自己的明确的想法,没有想法和态度,让我感到惶恐。于是,我决定持反对意见,理由是她有权利享受自己世俗的人生。当然这一切判断思考都只发生在我心里,对于少数民族的风俗,自认为有基本教养的我,还是保持了礼貌的缄默。
  这种缄默没有能持续多久,到央金的妈妈带着她令人匪夷所思的请求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终于因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伤害,不得不拿起现代文明的武器来对次江一家进行反击。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和我的康巴伙伴们只是像去年那样终日游走,仿佛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与我们无关,这一大片广袤土地里就埋藏了足够的秘密,多的像地上无数个旱獭窝或者兔子洞。
  那一天,我,次江,康珠,巴登,益西和央金,像往常一样去对面山上闲逛。不同的是,我终于可以独自骑马,勉勉强强跟在他们的后面了。那是药店老板娘慷慨借给我的,那匹马脾气很好,只是毛色不够油亮。
  “我送你一匹马吧”次江骑着他的黑骏马,陪着我在大部队的后面缓慢行进。
  “好啊,不过我这匹马很乖,不像你们的马动不动就莫名其妙狂奔一气。”
  “又不是你的马,药店家的”
  “没事,我让她们用我的洗衣机,他们让我用他们的马,都一样的”我夹了一下马肚子,希望它能表现好一点,可它的速度像是挤牙膏,踢一下就走快一点,不踢它的时候,它就顽固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次江坏笑了两声,接着挥起马鞭子,朝我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我的马儿像是正在睡梦中被无故惊醒了,发起了脾气,开始横冲直撞起来,带着我的尖叫,从其他人身边呼啸而过。
  他们的马儿也像是受到激励,飞速奔跑起来。次江很快追了上来,在我刚要停下的时候,又抽了一鞭子在我马儿身上。然后我们几乎马头并着马头飞驰着。
  “看,你跑在最前面了”他大声冲我嚷嚷。
  “太快了,我要掉下来了!”
  “不会的,有我在呢,抓紧缰绳,找到节奏”
  原来他是在教我骑马。
  益西赶了上来,豪情万丈的叫喊着,迅速超过了我。接着巴登又超过益西,马蹄所到之处,带着草根的泥土四散飞溅。
  速度带动了肾上腺素,包括央金在内,我们所有人尽情呐喊,追逐疯跑。闹了一会儿,终于累了,下马,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次江躺到我身边说:“怎么样,还有烦恼吗”
  “什么是烦恼”我大声回应他“就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益西从草地上坐起来,走了两步,然后朗声背诵道“此时正是植物交配的季节,它们的根系在地下或者地上缠绕交错,他们用身体传递水分,从小溪边上的植物开始,一个一个成熟茂盛起来,他们开放花朵,秘密结出果实,等着风,来将他们中的一些带走,然后开始下一个轮回。植物不惧怕分离,也不抗拒枯萎,它们掌握了大自然的智慧!”
  “你在说什么啊?”央金问他。
  “他又犯病了”巴登说。
  “诗歌,我刚作的诗,达娃,你说怎么样?”益西走过来踢我的脚。
  “太棒了,简直可以发表了,这真是你刚想的?即兴的?”我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他。
  “他在初二的时候就开始写诗了”康珠说。
  “你是一个诗人啊,我居然认识一个诗人。”我忍不住激动站起来捶了他的肩膀“我帮你投稿吧,真的,完全可以发表了”
  “用不着,我不想别人看到。”
  “为什么啊”康珠问。
  “不为什么,只要达娃喜欢就行”益西伸开双臂,身体朝后仰,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然后睁开眼睛对我说“达娃就是你,但是你不是达娃”
  这回连我也不理解益西的话了,看了看次江,他正带着欣赏眼光笑看益西。
  “他果然是个疯子”我说“不过我喜欢他”
  “像喜欢我一样?”次江问我。
  “当然不一样”我翻了个身搂住他“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看到他要抗议,我赶紧接着说“我爱你啊”
  他笑了笑伸出胳膊给我枕着。
  “快看!”康珠坐起来指着不远处。
  “鹰在捉兔子!”央金跳起来,捡起一个土块儿朝兔子扔过去“快跑啊呆子!”
  兔子被鹰的凌厉气势吓傻了,呆在原地忘记了逃跑,眨眼功夫,鹰就俯冲下来,毫不费力的将傻头傻脑的兔子捉了去。
  次江他们异口同声说着什么,望着天空,满脸悲悯。
  “你们在干嘛?”我问。
  “念经啊,给兔子念经,它这一生结束了”次江搂着我的肩膀说。
  我手搭凉棚朝天上看,蓝色天空中只有悠悠白云。
  “走吧,回家吧”巴登扛上***,骑上马。
  “巴登,我们去看看嘎嘎吧”次江说“其他人先回去”
  “嘎嘎,就是那个母狼?”我拽着次江的胳膊“带我去,我也要去看”
  “我也想去”益西说。
  “那我们都去吧”巴登提议道“康珠,你也去”
  “好啊,早听说你们有一只狼朋友,还从来没见过呢”康珠跳上马。
  “都去?”次江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央金说“你就别去了。回家跟阿妈说,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了”
  “我也想去”央金摸着她那匹马的马鬃,仰脸望着次江。
  “去,一块儿去”我捅了捅次江“带她去吧,你打个电话给家里”
  次江还是有些为难,他说人太多嘎嘎又不出来了,最后在大家的坚持下,他只好妥协,于是我们几个人,几匹马,踏着晚霞朝狼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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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仪
  • 发表于:2013/1/21 19:35:26
  • 来自:甘肃
  1. 5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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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你说”我已经快跟不上他们,一个劲儿地夹马肚子“次江,去年你说,你救过嘎嘎的命?是怎么回事呢?”
  “哈”巴登转过头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啊?”
  “次江从来没跟我说过”我继续努力赶上他们。
  次江停下来等着我,举着马鞭子等着我。我怕他又让我马儿发狂,赶紧掉转马头绕过他,他笑笑摇了摇头。
  “巴登,次江不说你说说,到底什么回事”我把马儿骑到巴登旁边。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12岁的时候,到那边玩,看到那个母狼和好几条公狼打架”
  “啊?为什么?”我问。
  “就是,她不是到了发情期了嘛,不就有公狼来找她嘛”巴登想了想说“哎呀我也说不好,你让次江说”
  康珠和益西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一挥马鞭跑到了前面。巴登也追赶他们去了。只剩下我和次江,央金。次江告诉我们“说起来可就有意思了,你知道那母狼为什么不让其他公狼靠近她吗。她身边有一只快要断气的公狼,我们猜可能是她男人,她窝里还有小狼崽子”
  “所以她就不让别的公狼近身?”我问“狼也这么有感情吗”
  “当然,她快被别的公狼咬死了,那时候我们带着两条獒犬,就让獒犬去帮她,结果獒犬把公狼吓跑了,一看嘎嘎也快死了,他们和狼天生就是敌人嘛,也要咬嘎嘎,拉都拉不开,是我把自己胳膊塞在獒嘴里,它才放开的,不然嘎嘎肯定被咬死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和巴登就从家里偷羊偷鸡,喂她的小狼崽子。她恢复了好几个月才恢复好。刚好起来就不让我们去了,你猜什么原因?”
  “猜不到。。。”我说。
  “笨,她是狼啊,她要教她的小孩捕猎,我们天天给她吃的,小狼崽都不会捕猎了。”
  “啊,那你们不是牧民吗,怎么不把狼打死”
  “为什么要打死,那是几条命啊”次江点了一支烟,单手牵着缰绳“嘎嘎后来就一直住在这个狼洞里面,好像再也没生过小狼了,狼群也不要她,可能是看到獒犬帮过她”
  “真可怜”我接过次江的烟狠狠吸了一口“对了,你说上次我听到的狼叫是不是嘎嘎的?那么惨”
  “可能就是”次江说。
  一直不言不语的央金也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们在太阳隐没了最后一丝光芒的时间到达狼洞,几个人下马,把缰绳栓在大石头上,徒步上山。
  听了这样的传奇故事,我已经不那么害怕嘎嘎了,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前面。
  “你胆子真大啊,我有点不敢上去了”康珠赶上来挽着我胳膊。 “没事,我们这么多人呢”我安慰她。
  次江和巴登相视一笑,巴登说:“林达什么时候这么胆大了”
  “傻呗”次江说。
  我回头看了看次江,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据说恋爱中人总是会将对方看成傻瓜。

  快到狼洞,我还是有点发憷,主动停下来等着次江他们。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次江牵着我的手,借着月光分辨脚下的路。我们都不再说话,紧张的情绪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停下了,让我们往后站一站,巴登把***拿在手上,次江示意他放下,然后两人靠近狼洞,像上次一样,次江对洞口叫了嘎嘎的名字,狼洞里悄无声息,等了片刻,康珠小声问:“有狼吗”
  “别出声”益西说。
  接着,次江和巴登学了狼叫,在那样漆黑瘆人的晚上,听起来更加让人毛骨悚然,我很想让他们别再叫了,就在这时候,狼洞里有了动静。
  “次江快回来”我在不远处站着,抱着自己的胳膊,还是觉得冷。
  过了不大一会儿,里面有一只狼低着头钻了出来,站在洞口和次江巴登对峙着,次江和巴登慢慢蹲下来,狼犹豫着朝前面走了两步,巴登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她,她却对他龇了牙。
  “你手上有火药味”次江小声说“离远点,小心他咬你”,巴登闻了闻自己的手,往后退了退。次江试图更接近嘎嘎,嘎嘎往狼洞里撤,次江只好停住不动,并朝我挥手:“过来,离近了看”他压低声音冲我喊着。
  我还是害怕,摇了摇头,央金猫着腰试着往前走,快走到次江身边的时候也停下了,犹豫着该不该过去,她回头朝我们看了看,益西怂恿她:“去吧肯定不咬人”
  她又朝前走了两步,次江回头看到她,很自然的向她伸出手,她也伸手抓住次江,蹲在他身后。
  “看,她眼睛多亮”次江小声对央金说。
  “真不咬人?”央金问。
  “不咬人”次江把她拽到自己身边。
  两人互相搀扶着,蹲在地上,跟狼默默无声对视了好一会儿。
  次江又上前一步,狼迅速退回洞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走吧”央金说。

  回去的路上,我脑海里一直翻腾着次江和央金相扶相搀的那一幕,他们像一家人————不,他们就是一家人。
  这条路究竟该怎么走下去,我和次江的感情到底该放在哪里。夜色茫茫,走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看不清面目,他会一直爱我吗,他会在未来的日子分出一些感情给央金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能够接受吗。
  “次江”我叫住了他“我想坐到你的马上”
  他停下来,把马靠近我身边“把你的缰绳给我”
  我递给他,接着他把身子歪向我“来,搂着我脖子,我坐直的时候你就跨过来,搂紧了啊”我一一照做,他把身子一正,我就稳稳坐到他的马上了。
  “好玩吗”他问。
  “嗯”我把身体紧紧贴在他背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困了?”他问。
  “嗯”
  “好,回家睡觉”他一扬马鞭就要打在马儿身上,我阻止了他“哎,我想就这样走走,慢慢走”
  “为什么”
  “我想永远在路上走,永远也走不到头,就我们两个人”
  次江有好一会儿不说话,只摩挲着我的手。
  “央金也是我妻子”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再次开口说话“该给她的我早晚会给她,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满脑子都是你”说完他笑了笑,摇了摇头仿佛自嘲。
  “那你以后会爱她吗”
  “我肯定会好好对待她,别的女人能从丈夫那里得到的,我都会给她,而且我要做的更好,会照顾她,保护她,把她当成亲人,如果有一天她不爱我了,我也会放她走,给她自由”
  很奇怪,听到次江这样说,我先前的生气吃醋竟全都烟消云散了。心里先是空了一下,接着,就感到一种幸福似的,好像他说的是我,会照顾,会保护的,也是我。
  “你生气吗”次江问。
  “之前还生气,现在好像不生气了,心尖上有一种暖流缓缓流过去的感觉,身体也暖和了”我抬头看了看漫天星云,那星云和草原一样,无边无涯。
  “那你怎么对我”我问。
  “说不好”
  “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刻也不想”
  “你好自私”我微笑了一下。
  “是啊”他转过头来问我:“想不想坐到前面来”
  我点了点头,于是他勒住缰绳,将马停下,我挪到前面,他再次上来后,解开藏袍拥我在怀里。
  “还冷吗”他问。
  “不冷,一点都不冷”又有一束暖流,在我心头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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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仪
  • 发表于:2013/1/21 19:35:59
  • 来自:甘肃
  1. 5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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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早已超过我们,但又不落我们太远,始终保持五百米左右的距离。
  有三个老外朝我们招手,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驴友打扮,看样子也就20岁上下,他们的吉普车看样子是抛锚了。巴登和益西下马,帮助他们把吉普车挪到旁边,他们两是这样做的: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喊了一二三,然后直接把车抬起,扔到了路边草地上。。。
  别说老外,连我都惊讶的要命。
  “你行吗?”我问次江“像他们那样”
  “你觉得呢”次江反问我。
  答案是肯定的。

  老外坐在巴登,益西和康珠的马背上,告诉我们说是从云南德钦一路过来,本来想在天黑前赶到理塘,但是车子坏了,康珠又发扬了康巴人民热情好客的传统,招呼他们住到她家里。
  “反正这几天我妈妈和奶奶都不在家,转山去了,就我和我妹妹在”她爽朗的说。
  聊天中得知女老外是美国人,才19岁,在拉萨租了别墅,呆了半年之久,最近觉得无聊,才出来闲逛。
  她会汉语,问我们“多少钱住一晚上呢?”
  “不用钱”康珠说。
  “不用钱?”美国女孩连连摇头“不行, 50,50一晚?”
  康珠坚持不要,我劝她说:“你就要着吧,不要她们心里不踏实”
  “那我不让他们住了”康珠说。
  “她生气了”我对美国女孩说“我们这里的人喜欢交朋友,不喜欢谈论钱,如果你们非要给钱,今晚可就没有地方住啦”
  美国女孩用英语和另外两个男老外嘀咕了一阵子,三人决定尊重我们这儿的“风俗”就去康珠家住。
  男老外一个短头发,来自德国,一个留着长卷发,是芬兰人,看起来都是学生。天色渐晚,我们也没顾得上多聊点什么,匆忙骑马赶路,到了县城已经是晚上9点多,约好了过两天去我那里聚会,各自回家。
  只剩下央金,我,和次江走在一起,央金用藏语和次江说了什么,次江沉吟了一会儿又用藏语回了她什么。
  “说什么呢”我问次江。
  “央金问我回家住吗,我说不回去了”
  央金似乎有些沮丧,低着头,骑马先走一步。我转回头看了看次江。
  “怎么了?”他问。
  “要不,你今晚回家住吧”我拍拍他的脸“不用担心我,我也想一个人单独呆一会儿,每天都和你腻歪,也怪烦的”
  次江沉吟了一会儿,说:“行,那我回去”
  送我到了院门口,又问我一遍:“真不想我陪你?”
  “哎呀,不想,你快走吧”我把他往院门外推。
  马蹄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彻底消失在夜色中。那时的我丝毫也没有为难,仿佛把老公推到别的女人那里————-这件事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而然,在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他可以有另一处避风的港湾,不至于流离失所,孤独难耐。我为此感到心安,同时也有些奇怪,究竟怎么回事呢,我一点也不纠结了。
  我像平常一样洗漱,看书,心情恬淡而愉快。想起很久没有联系蓝洁,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还在医院里,由父母陪着,境况有些伤感。她说,本来想鼓起勇气将小三进行到底,看到人家孩子单纯无辜的眼睛,想想还是算了,不就是一点风花雪月,不要也罢,从此以后赚钱养家照顾父母,就当从前的自己已经死了。
  提到父母,我心里沉了沉,她又问我情况如何,我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很轻松,今晚还是我主动让他回家住的,央金就住在他家,或许他们会发生什么,但我也不生气也不难过,心里还是觉得彼此很相爱,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蓝洁在电话那边砸了砸嘴,沉吟了半晌说:“你问题大了,估计是地震前的反常状态,你真的不觉得难受?”
  “我真的,不知道。。。。。。”
  我把阁楼的窗户关上,坐到写字台前打开笔记本,想找一首音乐来听,不由自主的打开了那首《呼吸》。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这就是行为失调的表现,该哭的时候笑,该笑的时候哭”蓝洁进一步说“你想想,哪个正常人会把爱人拱手相让,爱情是不可以分享的啊”
  “是吗。”我迷惑了“那次江的父母怎么相处的那么和谐美满呢”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真有那境界?”她几乎要叫起来“你快悬崖勒马吧,我告诉你,要么让他退婚,要么你和他断了!”
  挂了电话我陷入惶恐中,连拍了好几下脸“是啊,我怎么了,我不应该这样啊”
  回想起曾经的爱恨缠绵,然后努力在脑海里想象次江和央金在一起的甜蜜情形,这才渐渐找回一些难过的记忆,当我难过到要哭出来的时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忽然间心里又涌起刚才那种暖暖的感觉,接着嘴里尝到咸腥味道————我竟然吐了血。
  看着手上的殷红鲜血,不敢相信似的颤栗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次江苍白着脸,披着睡衣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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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仪
  • 发表于:2013/1/21 19:4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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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5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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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刻,感觉有人站在我面前,抬眼一看正是次江,我没有起身,也没有再哭,冷着脸不搭理他。他看起来心情倒不错,大大咧咧坐在我身边。
  “哎,这点事情就吓到你了?”他半开玩笑的说。
  我仍是沉默着,很多话不知道如何说起。
  “真生气了?”他要牵我的手,我又赌气般挣脱了。他不再多言,坐在我身边点烟来抽。
  良久,我说:“巴登也不帮你,就坐在那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说一些埋怨他的话,出口却是另一番台词。
  “就为这个?”他如释重负“我当什么呢,你也不想想,两个人打一个多不地道,要换了我也不会插手的,再说我一直占上风啊你没看出来啊”
  “我没看出来什么上风下风”我提高了嗓门“我只知道你流血了,我只知道你每次挨一拳我心里面都,都,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知道吗,你以后要打架不要当着我的面,我看不了这个。”
  他搂我的肩膀,我又将他的手打掉“还有,你今天主动找央金了?是不是去她屋里了?”
  “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控制不住忽然叫起来“你说怎么了!你凭什么去找她,你不是说过对她没有感觉不是同类吗,你转眼就去找她,你是畜生啊你”
  “她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次江皱了眉头“你怎么这么反复无常,晚上回来我和你说的明明白白,我对她有责任的,你也说你懂了。你为什么又生气?”
  “不为什么,我神经病,行了吧!”我站起来就走,他拉住我的胳膊“你能把话讲明白吗?我到底错在哪?”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从头到尾都错了!我接受不了你和央金的事情!”
  “接受不了也要接受!”他失去了耐心,语气强硬起来。
  “凭什么?!”
  “凭我爱你,凭我们走到这一步了!”
  他的表情认真而倔强,我愣怔了好一会儿,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到他心里去,他眼神闪烁了几下,不再看我,而是把头转向别处。“你看着我啊,坦坦荡荡的看着我啊,你不敢看我了?你也觉得自己太荒唐太自私了对吗?”我朝他吼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
  “退婚!”我狠狠甩出这两个字,逼视他的眼睛。
  “央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
  “退婚!”
  “我不想伤及无辜。。。”
  “退婚!”
  “你不要逼我”
  “退婚!”
  “我就不退呢!”他暴躁起来。
  “分手!”
  “你拿分手要挟我”
  “是,我就要挟你怎么了,不退婚就分手,你看着办!”
  他的眼神很受伤,走到我面前捏住我胳膊“分手是吧”他语气故作镇定“好,好,现在就分,走,回家收拾东西” 他冷着脸一路将我拖回了家,刚进门就甩我在地板上,指着我的鼻子说:“收拾东西,滚!”
  其实在路上我已经后悔自己的冲动,很多事情早应该在来理塘之前就要想明白了。大概因为吐血事件,让我起了怜惜自己的心,继而想要跟他要多一点宠爱。次江却只觉得我不讲道理,强人所难。
  我坐在地上迟迟不动,寄希望于他的回心转意,可他似乎非要把事情推到最尴尬境地。“快点,别让我再看到你,起来收拾你的东西”他将我拽起来推到小阁楼。
  “这么晚你让我去哪”我终于服软。
  “别啰嗦,快点收拾东西”他打开箱子,把我的衣服全部倒在床上,然后从床下拖出我的皮箱,一股脑儿塞进去,那件他妈妈送的藏装,被他挑了出来,他在我面前抖着这件衣服:“这件你就别要了,我还可以留着给别的女人”
  看样子,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将我赶出他的生活,我也决心捡回最后的自尊,于是点了点头说:“随便吧”
  接着我起身扎上头发,开始收拾东西,既不生气也不拖沓,像是为一个普通平常的出行做着准备。他先是靠在墙边,然后身子缓慢滑落在地板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还吹了吹自己额前的头发。
  我发现自己的手有一些抖,于是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不一会儿整理停当,我深呼吸了一下,小阁楼里原本熟悉的气味此刻也有了腐朽凋零气息。
  放下钥匙,拎起箱子,最后朝他看了一眼,然后撂下一句狠话:“要是出来阻拦我,你就是孙子乌龟王八蛋。”
  他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像是跑了马拉松之后筋疲力尽似的。一年前,他说出马赛死了的那一刻,也是这样一副绝望冷漠面孔。
  我想要过去搂着他大哭一场,但是忍住了。他果然没有出来阻拦,凌晨四点,我独自拎着箱子在理塘街头游荡,悲伤到了尽头反而麻木起来。
  最后去了白塔公园,那是一个有许多转经筒和白塔的公园。躺在长椅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白天。
  白天理塘的老少爷们爱在那里消磨时光,有人绕着转经之路,不知疲倦的转了很多很多圈,也有人坐在那里晒太阳,唠家常,手上的转经筒一刻不停的旋转,有游客,但不多。
  我看了看手机,早上九点。手机里有一条短信,发件人是次江,我迟疑了很久,不敢去看,于是直接删除。夜露打湿了我的衣服,我想了想,摊开手脚继续睡去,好让阳光蒸发所有忧伤。
  然后我还做了很多梦,纷纷乱乱记不清楚。接着到了中午,我感到腹中空空,想要去吃点东西,可是身体实在没有力气,呆坐,看了一会儿白塔,白塔的塔尖直指幽蓝深邃天空,天空里有几片云,像是油漆工随意涂抹上去似的。
  人渐渐多起来,转经的人排着队伍,络绎不绝。转经筒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就在这种悠远古老的声音里,我又陷入昏睡里。
  有一个当地大叔,坐在那里看了我很久,这时走过来叫醒我,问我是不是迷路了,我愣怔半天,决心不让他为我担心。于是我说:“不是,我在晒太阳”
  他狐疑的点了点头,不再关注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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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仪
  • 发表于:2013/1/21 19: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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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5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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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咯得慌,一边身体又酸又麻,我只好坐起来,靠在椅背上。此时阳光灼热,晃的我没法继续入睡,只好把风衣帽子盖在脸上。过来一会儿,感觉到有人坐在我身边,我闻到一种熟悉气息,这气息只属于次江一人。
  我不想醒来,不愿意再面对他,于是一直假装熟睡,可是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他伸手为我拭泪,反倒引得眼泪越流越多,止不住似的。
  “别哭了,我心里面好疼”他语气既不柔情也不伤感,而是字字用力,说到疼字又软了一下,似乎连说出来都会疼。于是我心脏的部位也像被人用力揪住挤压般,好一阵抽搐。
  但我对他怀恨在心,无法原谅他在凌晨四点把我丢出家门。我掀开风衣帽子,拿出纸巾擦脸擤鼻涕,看到他满脸憔悴,胡子一夜之间疯长出来。
  “走了”我将擦过鼻涕眼泪的纸巾塞到他手上,站起来,拎起皮箱就走。他拉住我的手,我将他手放在长椅上,抬起脚来,狠狠踩了下去,一连踩了四五下,仍觉得不过瘾,找来附近砖头,对着他手一通猛拍,他始终没有躲闪,中指指甲下面青紫起来,骨节处也出了血。
  出完了气,扔了砖头,拍了拍手说:“再见,孙子!”“好了,扯平了,回家吃饭吧”他被砸的那只手一直颤抖着,脸色也煞白。用一只手揽着我肩膀,打一辆出租又将我带回了住处。路过药店,我拉他进去,让老板娘给看下伤势,她看到次江的手,立刻找来消毒酒精,棉球。
  “去医院拍个片子吧”简单消毒处理以后,她仔细逐个骨节捏了一下,捏到小拇指第二个骨节处,次江倒吸了一口气,老板娘说“这里骨折了”
  我心里又一阵痉挛,他看了看我,笑着说:“你比德国人还狠”

  他死活不去医院拍片子,说既然知道骨折了,那就慢慢养着吧,让老板娘简单包扎起来。
  到住处,刚关上门,就用力搂着我,几乎又要将我骨头捏碎“弄死你算了,他妈的天天折磨人”他说。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你”
  他看到我麻木表情,敛了笑容,深深叹一口气,然后将我脸贴进他怀里。
  “达娃,我的达娃,你为什么不是达娃,偏偏是林达呢”声音在他胸腔里回荡,听起来闷闷的,又很有共鸣,我侧耳倾听,几乎要迷上那种磁性音质。 
  “你怎么忍心大半夜把我赶走”
  “那你怎么忍心把我骨头弄断了呢”
  “你对我那么狠,对央金那么好”
  “她多可怜啊”
  “她应该离开你,找个情投意合的人”
  “你又来了”他推开我,坐到榻上。
  “我会再去和你父母说,不闹到你们退婚我不会罢休的”我仍站在门口,好像随时会再走的样子。
  “你要是敢伤害央金,我不会对你再留情面”
  “我就想看看你到底爱我还是爱她,我想知道答案,你不可以既拥有她,也不放弃我,随便你放弃谁,我都认了。如果你不愿意去做这个恶人,那我去,我不在乎,我不想糊里糊涂的跟着你,我不是傻子,或许之前是,现在不会再是了,你所有的甜言蜜语不会对我起作用,我只相信事实,你为她放弃我,还是为我放弃她,这件事很容易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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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仪
  • 发表于:2013/1/21 19:4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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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56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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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讲明白?”
  “和你讲的明白吗,你到时候又会说,女人应该独立啊,应该自己养活自己啊”
  “是啊,难道我不是自己养活自己吗,为了嫁给你我自己赚钱买牛买羊,自己攒钱买这房子,我难道不苦吗,你为什么眼睛里只看到别人的苦,看不到我的呢,难道我前世欠你的?”
  “好了好了哦”央金的妈妈走过来抱住我,抚摸我的头发“我的孩子哦,你受苦了,次江不应该那样跟你说话,他不懂事”
  “情敌”的妈妈,给了我母亲般的拥抱和抚摸,给了我次江无法给予的理解,早已淡忘的母爱,竟然在这样一个拥抱里重新感受到了。
  我忍不住叫了她一声阿妈,鼻子酸了酸。
  在我刚刚要放下屠刀,不再纠缠这件事的时候,央金的妈妈却扔给我一个重磅炸弹。她拉着我的手说:“达娃啊,按理说,这件事我不好插嘴,但是我看到孩子实在太委屈了”
  “什么事阿妈”
  “嗯,次江啊,你先出去一下”
  央金的阿妈到底要说什么,还要次江出去?次江也满腹狐疑。他走后,央金妈妈继续说:“哎,我就直说了吧,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央金,次江去过她房间几次,都,都。。。”
  这时央金妈妈的脸已经红了,我立刻会意“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哦,看来次江和你说了,那我能不能请你,请你,帮助央金和次江,让他们能尽快生一个孩子呢?”
  “这。。。。”我的脸也立刻烧了起来“这我怎么帮”
  “哎,我,我也不合适说,你了解次江,你肯定有办法的。我们真心实意的请你帮忙,你千万别生气,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一年多了,央金的肚子没有动静,次江家里好几次问到央金,央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央金应该在嫁妆过来之前怀上孩子的,可是,次江一次也没有找过我们央金,我们央金又不好意思主动找他”
  她们怎么会想到这种让人尴尬的事情,我看到次江搂着央金都受不了,还要我帮他们上床?难道我是通房丫头吗。
  “这,这,这不行,我做不到,肯定不行”我直接拒绝了。
  央金妈妈之前可能对我满怀希望,听到我拒绝的如此干脆,眼神暗淡了下来,我意识到我伤害了一个母亲心疼儿女的心。
  央金在一旁尴尬地站着,听到我说不行,她立刻拉着妈妈胳膊说:“哎呀,快别说了,签合同吧”
  “达娃,你再想想,要是你不帮助我们央金,我们就总是抬不起头来。求你了”她双手合十,好像我不是她女儿的“情敌”,而是送子观音。
  “我,我想想吧”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央金妈妈的苦苦哀求,我只能硬着头皮先应承下来。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又拥抱了我:“谢谢你,达娃,好姑娘。”
  这件事听起来不可思议,很荒唐,可在那种环境下,又无比实际。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因此,她的妈妈还坚持给我减了一万块的房钱,知道她是为了表达感谢,但却觉得我把次江给卖了,卖了一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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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仪
  • 发表于:2013/1/21 19:4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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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5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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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啊,康巴人对承诺可是实打实的相信。可是怎么做呢,我实在毫无头绪。那天下午,药店老板娘让我帮忙看店,她要去后院洗衣服,劈柴。看到那些药,我就想着,能不能找到某种男人最爱的小药丸,可是上上下下翻遍了也没找到,看来康巴男人不需要这种东西啊。我沮丧的趴在柜台上苦想。
  我想给蓝洁打个电话,刚拨通号码又后悔了,她肯定会把我给骂一通,然后让我悬崖勒马。
  这时候,来了一个美国女孩,我仔细一看这就不是那天“乱来”的那位吗。
  “是你?”她愉快的打了个招呼。
  “你的德国朋友好点没”我调侃她。
  “哦,好多了”
  “买什么?”我问。
  “哦,我的腿刚才骑马摔疼了,出了点血,我找不到医院在哪里”她把膝盖举上来给我看。
  我唤来老板娘,让她给看看。
  “哎,我觉得你应该去对康珠说声对不起”在老板娘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我说。
  “没那个必要吧,我们真的只是善意的邀请,你们应该对我们说声对不起,你们打了我们,我们都没有报警。”她表情非常夸张。
  “呵呵”我知道和她没法说明白,就不再多言。
  伤口处理好之后,她问我哪里还有便宜的家庭住宿,说是她的朋友们退房回拉萨了,她还想再多玩几天。当时很想宰她一顿帮康珠出出气,于是就说,我那里可以住,两百块一天,不包吃饭。她竟然欣然答应了,我立刻给康珠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康珠说算了,不用和他们计较。
  晚上她说要洗澡,我带她去次江家洗,次江问我怎么把洋妞捡回来了,我说想宰她一顿,因为她连道歉都不肯。次江说:“你总是喜欢记仇,打过一架这件事就过去了,不用再提”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宰定她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在书房里,他窝在床榻里上网,像很多个平常的日子一样。
  “哎,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在这里遇到吗”我坐在藤椅上随意翻看她的书。
  “嗯,当时差点把持不住了”他笑了笑说“不过后来也没把持住”
  “现在呢?”
  “现在?”
  “现在还对我有感觉吗?”
  “当然,不然你过来试试”
  “哼,算了”我拿起那本挪威的森林翻了翻,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次江搂着一个女孩站在他们学校门口,两个人都年轻的要命,女孩短发,个子和我差不多高,长得,长得竟然和我一样,我仔细看了看,那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
  “次江,咱们两什么时候照过这张照片”我坐到次江身边,搂着他的肩膀,把照片拿给他看,眼睛始终死死盯着他的脸。
  他回头瞥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看我,说“放回去”
  “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答什么”他抢过照片重新夹在那本书里,把手塞进了枕头底下。他一直不看我,只盯着面前的游戏,游戏里他的人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对方砍杀。
  “快还击啊,你快死了”我提醒他。此刻,他和他的游戏人物一样呆呆地僵直在那里。
  “如果我没猜错,照片上那女孩是马赛吧”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冷静,虽然头脑中有千万个声音在告诉我:你当了人家的替身。
  “嗯”
  “怎么和我长的这么像呢”我忽然笑起来“次江,你说我会不会是鬼啊,你摸摸看我有心跳吗”
  次江惊骇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笔记本合上,用力的搂着我,并一直抚摸着我的背“你别胡思乱想了”
  “我很害怕,我到底是谁,我存在吗?”我的眼神空洞起来,心也跟着空了,仿佛自己真的不存在了,浑身轻飘飘的。
  “林达,别吓我”次江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脑海中充塞着各种记忆碎片,和次江认识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三百六十五天。
  美国女孩洗完澡上来找我,我站起来穿上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转回身看着次江,发现他也正在愣神。
  “我原来一直是人家的替身啊,我还以为你爱我呢,这真是个误会”我笑了笑“走了”
  一路上脚步踉跄,美国女孩问我怎么了,是不是高原反应缺氧了,我说是啊。
  那晚我无法入眠,我想我是被次江给耍了,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在替他圆梦,我所承受的一切他全然不放在眼里,只是自私的将我围困在他所谓的爱里————-连这爱也不是给我的,我并没有中什么大奖,而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
  那一夜无比漫长,我却希望更长久一些,不要醒来,不要面对不堪的现实。
  下楼找啤酒来喝,美国女孩也没有睡着,她陪我一起喝。就着酒劲儿,我告诉她我和次江的事情,她听完后哈哈大笑,说:“你们可以尝试三个人一起睡,或者带上我吧,我很感兴趣”
  我笑了一下,呷了一口酒,顿了顿,问她:“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会,我会跟那个娃娃亲女孩竖起我的中指,然后说你该找份工作了”她耸了耸肩膀,轻松的笑了笑。
  我躺在床榻上喃喃的说“你不觉得她可怜?”
  “可怜?不,我觉得她很可恶,她根本不爱自己,她是在侮辱她自己,我宁愿领救济金也不愿随便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她眨了眨美丽的蓝色眼睛说“那太可怕了”
  “是啊,太可怕了”我又喝了一口酒“而且她也很难过,她觉得是她把自己的东西让给了我,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所有中国人”她补充道。
  “所有中国人”我说。
  我们碰一下杯,然后她坐到我身边说:“嗨,林达,你就没有想过争取你的权力?”
  “当然想过,但很难,太难了”
  “不,这一点都不难,你应该去找个律师”她天真的说。
  “律师?”我笑得喷出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不再和她说话。
  但是我决定,扭转自己的被动局面,我要和次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让他真正爱上我,而不是只把我当成替身。否则,我的出路只有离开,而离开是那么地不甘心,在人格,智力,和情感上,全部一败涂地。美国女孩的出现像是给我吹来了一股清风,她提醒了我,我是活在二十一世纪,而不是古老的封建王朝。
  那天晚上喝到断片,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我发现自己躺在床榻旁边的地板上,空啤酒瓶扔了一地。
  美国女孩走了,丢了200块钱,还留了一张字条:“亲爱的林达,勇敢追求真理,捍卫自己的权力!”
  于是,我又去了次江家,时间是他们晚上最后一次念经的时候。我坐在旁边等着,心里反复推敲要说的话。次江看到我来,朝我点了点头,我想给他一个微笑,可是脸皮绷得很紧,让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假。他们的祷告依然虔诚,可是在那时的我看来,却代表了一种虚伪和冷漠。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们终于睁开眼睛看到了我。“达娃,你来了?”妈妈起身收拾桌上的酥油茶碗。
  “嗯,阿妈,我有话要和大家说”起先我说的很小声,他们并没有听到,次江走过来问我:“你说什么?”“滚开”我厌恶看他一眼,起身堵在门口,不让人出去“请你们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次江家人互相看了看,爸爸一挥手说:“哦,你说吧达娃”
  “我还是那句话,请你们同意次江退婚”
  “达娃,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爸爸看了看央金,央金手上拿着酥油茶壶,站在桌子边上,低着头,胸口起伏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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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仪
  • 发表于:2013/1/21 19:4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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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5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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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们要安排两个不想爱的人结婚,你们有没有为次江真正着想过,他想要什么,他喜欢的是谁,他心里的苦你们作为父母的明白吗。你们只想到自己,为了自家名声不受损害,就要牺牲次江的一生!你们睁开眼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是人类能在月球上自由行走的年代了,你们还有这么愚昧愚蠢的想法做法,你们天天就知道念经念经,可是你们的慈悲在什么地方,你们还要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送去当尼姑,这简直就是在犯罪!”
  “你闭嘴!”次江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我一巴掌。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就这样爱我”我用怨恨眼神望着他,他看起来似有些许心疼。
  “我就是要说”我推搡开次江,走到央金面前,把她手里的酥油茶壶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央金哆嗦了一下,妈妈赶紧走过来双手搂着她。“达娃,你不要再欺负她了,她为你做的牺牲够多了”
  “她为我做了什么牺牲,那是她为自己做的牺牲!我一点儿也不欠她的,是你们欠我的。反正我今天就是要你们同意退婚”我从袖管里抽出刀子“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我倒要看看你们是真慈悲还是假慈悲”
  所有人楞在当场。
  “松手!”次江铁青着脸走过来夺我手上的刀子。
  “你别碰我,你是一个骗子知道吗”我用刀尖对着他。
  “我骗你什么了?”
  “你就是一个骗子”
  “不要再说了”央金哭了起来“我同意退婚,我同意”
  “什么时候退”我追问道。
  “现在”她说“我现在就走”
  她说着就要跑出去,次江拉住了她的手:“走什么走,回来”。我笑了起来:“好,我终于知道答案了”
  我扔下刀子,深深看了一眼次江,次江的手还紧紧握着央金的手。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我说“就算我被狗咬了”。
  “达娃,你别走”次江的妈妈小跑着过来搂着我“达娃,好孩子,不要生气了”
  “阿妈,我不是生气,我是恨,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为什么你们一开始不对我说清楚,如果你们告诉我次江是不可以娶两个老婆的,我或许不会这么认真,你们不仅没告诉我,还对我那么好,还送给我很贵重的礼物,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什么意思?”
  “达娃,你能不能坐下来”妈妈把我拉到床榻上,让我坐下。“唉”她叹了气,刚要说话,二叔抢先说道:“达娃,我们知道你和次江是真心相爱的,但是央金她是没有错的啊,她也愿意和你共同生活,你为什么不能和她好好相处呢。”
  “我当然不能,这还用问吗,我真搞不懂你们这样的家庭。你们不觉别扭吗,看到别的男人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心里一点也不吃醋?一点也不生气?还是说你们根本无所谓爱情,只是糊里糊涂的生活,什么都糊里糊涂的?”这是我一直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和勇气说出口的话。
  “呵呵”二叔没有生气,反而宽容的一笑“你是长期生活在你的环境里,当然不理解,就像鸟儿不理解鱼为什么会长腮,鱼不理解鸟为什么长翅膀”
  “我们也明白”妈妈搂着我的肩膀说“要让你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就像让鸟儿自己折断翅膀,跳到水里学会游泳一样,所以我们一直在担心,是怕你不适应”
  次江坐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很多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说我要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也要对央金好。巴登,康珠,包括益西,都认为我做的是对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我仍对他刚才那一巴掌心怀芥蒂,把手抽出来不让他再碰我。央金也挪到我身边,伸出手来:“我们一家人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我抬起头望着她,她给了我一个柔柔的微笑。我拉住她的手问:“你一点都不恨我吗?”
  “我恨你干什么?”
  “我抢了你的男人啊,你应该恨我”
  “你没有抢他,你只是爱上了他,我们一起好好对待他,好吗?”
  我摇了摇头,松开她的手“我怕我做不到”
  爸爸听到我的回答,显然非常失望,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背着手离开了。接着,二叔,三叔,和四叔,也都各自离去。我陷入更深的迷茫。二叔又折返回来,对我说:“姑娘,你还是回去吧,你不属于这里,只会苦了自己”
  “二叔!”次江瞪了二叔一眼“你不要说这种话”
  “你跟我来”次江用眼神示意我,我迟疑了一会儿,他催促道:“快点”
  于是跟着他到书房,他指了指床榻让我坐下,我坐下了,接着,他跪在我面前,双手搂着我的腰,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喃喃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是打我对不起,还是把我当成了马赛所以对不起?”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那我告诉你实话你想听吗?”
  “说吧”
  他将我搂紧了一些,脸埋在我胸口,说:“确实,一开始我是把你当成马赛了,所以我一直都想抓住你,后来你去稻城,我也想过不如就算了吧,放你走吧,但是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要把你留在身边。我确实太想她了,我知道自己是很自私,相当自私,但是后来,我喜欢上你了,我心里面就很愧疚,我觉得对不起马赛,所以我总是心神不宁,你老说我装酷,其实不是,我真的解决不了心里面各种想法。我对你不好,也是刻意想要一点心理平衡,但是我平衡不了,我看到你那么可怜我又很心疼你,你又喜欢折磨人,老是拿央金的事情跟我闹。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有时候我想和你一起死了算了,你能明白吗,这么长时间每天都在受煎熬”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你不要以为我只拿你当替代品,那样就太冤枉我了”他抬起头轻吻我的唇,我没有动,任他吻着。
  “你要是一直这么安静就好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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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22 12:3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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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6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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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自已的流泪愤怒,有着年轻男孩特有的单纯气质,甚至有些滑稽可笑,但是你却无法笑得出来,那样一个因为你的被欺负而生气到浑身发抖的人,你会笑话他吗,你会感谢他曾经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这才是我生命中金子般闪光的时刻,无论之后遇到怎样浪漫惊奇,都没有这一刻更能触动我心弦。
  然而当时身陷困局的我却轻易地把它放过了,只是有一些浅显的感动,丝毫没有对我和次江的感情关系起到任何作用。
  齐磊在次江家住下来,次江的家人拿好酒好菜招待他,次江的爸爸们也顿顿饭都要作陪,敬哈达敬酒敬烟送虫草,比招待我隆重的多。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酒桌上我问次江这是什么情况,次江偷偷告诉我:“我跟家里说,他是你学校老师,家里人拿他当你娘家人了,我们这里对娘家人都很尊重的”
  “怪不得,你也太能瞎编了”我笑着说“别让他再白吃白喝了,抽空打发他走”
  “嗯,确实,他再不走,我爸爸们什么事也做不了,天天都得陪着他”次江摇了摇头。

  齐磊和次江的关系处的还挺好,两人经常一起打台球,有一次我路过台球厅,发现齐磊还没有走,心里很是厌烦,我走过去拿起一个球砸向他:“哎你怎么还没走啊,在这里玩上瘾了?”
  “我又没吃你的喝你的,我现在和次江是哥们儿,没你什么事儿,你就别”他把球打进洞“瞎操心了”
  “搞不懂”我说。
  “那是,这是男人之间的友谊,你不会懂的”齐磊拍了拍次江的肩膀“是吧,次江”
  次江笑了笑,专心打球,不再多话。
  “哼,小心,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次江你多长点脑子,不要让他给骗了”
  “胡说什么,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回家去”次江常常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在我面前又柔情似水,依赖着我。 所以我竟一点也不反感,反觉得他很可爱。
  我的担心是正确的,齐磊来到理塘绝对不是游山玩水来了,他简直是太用心良苦,居然想出了那样一招,让我和次江的关系,再无缓和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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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3/1/22 12:34:12
  • 来自: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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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方法想来又极其简单,就是和次江成为好朋友,然后向他提出,能不能和我共度一晚。
  而次江的回答竟然是:可以。
  齐磊是当着我和次江的面,把他的小型偷录设备连接到电脑上的。“你偷拍我?”次江很震惊,脸色由红转白。
  “对,不偷拍你怎么会露出真面目呢”齐磊冷静地说。
  画面上,齐磊和次江正在家里吃火锅,两人勾肩搭背唱着理塘民谣,然后推杯换盏,过了大约五分钟,齐磊举着一杯酒坐在次江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说:“次江,老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成全我”
  “说”次江很豪爽,吃一口羊肉喝一口酒。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你有什么事说吧”
  齐磊喝光了自己手里的酒,顿了顿说:“我想去林达那里住一晚,你懂我意思吗?”
  次江眨了眨眼睛“林达愿意吗?”
  “她愿意不愿意你先别管,我就先问你,你同意吗?”
  画面里的次江迟疑了片刻,大约一分钟的样子,这一分钟我的心也悬了嗓子眼。
  “别看了!”次江气急败坏地要关上电脑。
  我大声吼着:“别动,让我看!”
  齐磊轻轻地把电脑朝我面前推了推,嘴角有一丝笑意。
  一分钟后,画面里的次江对着瓶子喝了一口酒之后,说:“她愿意我就愿意”
  “真的?千真万确?”
  “当然”次江说。
  接着,齐磊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画面一片漆黑。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次江,你不会这样说的”我痴痴地望着次江,希望他告诉我这不过是个玩笑。但是他没有,只是皱着眉头,狠狠地盯着齐磊。
  “他就是这样说的”齐磊关上电脑,眼睛一直盯着我。
  “不可能啊,次江,你不是很爱我吗,肯定是你们开玩笑的”
  “是,是开玩笑的”次江眼神闪烁着。
  齐磊用手指着次江,提高了嗓门喊着“次朗江措!你敢做就要敢当,你要是个爷们儿就承认你说过的话!”
  次江怒不可遏,拽过齐磊的手指,咔吧一声就将它折断了“你他妈的陷害我!”
  齐磊苍白着脸跪在地上,虚弱的说:“我既然,既然敢拿出来给你看,就不怕你报复,我死也瞑目。”他望着我“林达,我告诉你,这叫阳谋,不是阴谋”又看了看次江“学着点吧,小子”
  “我让你阳谋!”次江一脚踢在齐磊肚子上,接着对着他脸上又是一脚。
  齐磊鼻子出血了,半躺在地上说“打,继续打,你打死我也挽回不了局面了,我不还手,你尽兴!”他双手做投降状,脸上绽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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