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祖国（组诗）
●何兆轮
这些都是你的
生养我的乡村
喂养我成长的红高粱、土豆和菜粥
这些都是你的
亲爱的祖国，请允许我
说说世代千秋
繁衍生息的泥
春天的孕育
秋天的收获
提着油灯远走的外婆，白发如银——
消失的暖雪捎走一封眷想故土的家书
亲爱的祖国，请允许我
说说庄严的国徽和孩子的脸
人民所铸造的齿轮
闪光的麦穗映耀着大朵向上的葵花
这些都是你的
一一打开地平线的赞美
这些都是你的
每一寸泥土和泥土上的万物
说说勤奋的时代
懒手耕耘的人
活着是否就像干瘪的谷粒
但我不想无故占有太阳的光辉
来满足贪婪和虚伪
或做一只剥夺果实的青虫
来挥霍种子、化肥和劳动者的血……
亲爱的祖国，请允许我
提起美好的生活
次第盛开的花朵也有爱情的芳芳
足以咂出与幸福有关的盐味
这些都是从灵魂里取出来的
这些都是你的
亲亲祖国
亲亲祖国
亲亲这一个庞大的词语
宽阔的大江和细小的河流
五千年前的祖先
丢失的农具、渔具、陶和瓷……
亲亲残留上面的甲骨和手印
亲亲母性的纹案和图腾
我们最初的胎痕
应该比刀锋还深
涂着血的颜料
亲亲祖国
亲亲时光漫长的行走
她的手心和手背
是否留有秦砖汉瓦的青泥
从唐朝的日出
穿过宋朝的城垛
亲亲成吉思汗的铁弯弓
射落多少丰腴的月亮
泻下纯野生的奶——
亲亲《沁园春·雪》和春天的故事
从延安到深圳的路上
弥散着扑鼻的花香
亲亲祖国
亲亲辽阔的幸福
是否生长新鲜的作物或植物
亲亲厚重的上善水
是否游动着有道德的鱼
群居于下一代的心灵
亲亲阳光下的园丁和花朵
打开多少蜜蜂们的赞美诗
它们从风中飞来
回到大地的怀抱
亲亲祖国
亲亲陕北的黄土和东北的黑土
亲亲美好的生活和爱情
我们这一辈子，就像
从不远走的麻雀
不偷懒的黄牛和黄狗
憨实温顺的羊……
活着是爱
死去是爱
从来没有背叛的理由
野山羊
1
风吹草低
一朵接一朵的云
挪动身子的尺度不大
浮动着白，间或黑
这是一群温顺的野山羊
圆圆的奶子，在秋风中低垂——
就像怀孕的大地母亲
炫耀日渐隆起的丘陵
在路上，随处可见
这一群似曾相识的羊姐妹
我想它们中间
肯定会有孪生的
咩的一声
不知谁又幸福了一回
2
头羊的胡须长
饱经沧桑，像有一把年纪的长辈
羔羊的尾巴短
未满三天，身上还挂着脐带
顶一小截月牙儿跑
前面是青草地
身后的夜，星星消隐——
一次次路过春天和秋天
生与死的事情
它们不在意
野山羊，简单、幸福的一生
从不放弃所爱
就像我们爱祖国
3
夕阳转身回家的时候
野山羊仍在路上
生命有草原
灵魂有日出
另一种湖光山色清澈见底
谁也无法剥夺上帝赐予的权利
少有警惕的眼神，碧波荡漾
即使它们穷得一丝不挂
也应该比我们温暖
脱下仅有的羊皮衫吧
一贫如洗，更显得自在——
发现
斜着身体和翅膀的燕子
时高时低的飞翔，不是偶然
它们披一身黑色的蓑衣
嘴里叼着哺育下一代的虫饵
优美的姿势，穿过闪电
回旋于人类几乎淡漠的眼前
完成一次次母爱的动作
简捷而且朴素
这是祖国的一个清晨
我在路上发现的
一只、二只，三五成群
聚集力量的蚂蚁们喊着号子
就像大地的搬运工
所有庞然大物不在话下
勤俭的蜜蜂从不浪费花香
它们攒足行囊里的银两
灌满悬挂腰间的酒壶
转身从异乡
一一起程
这是祖国的一个中午
我在阳光下发现的
秋天的麦地
一些酷似父亲和母亲的人
少言寡语，看得出来
手脚有些迟缓
时不时咳喘几下
擦擦掺杂黑泥的汗水
压低草帽的风不大不小
瘦瘦的镰刀磨掉青春
似乎弯得只剩下锈渍的琐事
这是祖国的一个午后
我在乡间发现的
城市的梦里。脚手架附近的搭板床上
合衣而睡的农民工兄弟
枕着空饭盒或脏衣服
土里土气的梦话，一句接一句
四川的、河北的、辽宁的……
他们习惯操口的地方味
总比搅拌机的轰响
足足甜美一万倍
这是祖国的一个夜晚
我在工地发现的
我在祖国的这一天
发现哺育的燕子
还有辛勤劳作的蚂蚁和蜜蜂
发现酷似父亲和母亲的人
以及这些农民工兄弟……
但我发现
这些都是往往被忽视的
应该来自生活的本身
从不故意隐藏
祖国
我爱你！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短句子
代替丰收一样大小的米粒
说出母亲的白发和皱纹
带有光泽的发音比鸟鸣清脆
但微笑还是春天的气息
我爱你！简单的短语与奔跑的速度
一样快捷，道路两旁的少年
凉背心涂抹朝霞的红
但不能忽视他们嘴角的小微风
从阳光中流露花蜜
正在酿造向左向右的幸福
向上的翅膀收紧又打开
我爱你！复杂的事物爱到简单
从杂乱无章的言辞
挑拣出苦丁香的苦味和香味
爱的理由不分轻重
白云下的头羊和尾羊，一前一后
爱与爱距离相等
但不省略“咩咩”的叫声
从中间走散又聚拢
我爱你！就像热爱青草的渺小
都变成伟大的力量
爱身边的拥抱更温暖些
来抱紧这简单的句子
孩子，从最小的时候说起吧
说一辈子也不觉得枯燥
祖国啊，我的芍药花和野菊花传递芬芳的祖国
南面的芍药花，盛开阳光的正脸
北面的野菊花，镶满月光的发簪
祖国啊，这酿造甜味也酿造苦味的姐妹
我从她们的身上
不难嗅见生活和爱情的芬芳
从她们携带芬芳的指甲尖
我嗅到祖国吉祥辽远的气息
怀抱江南的词曲款款而来
一路吹拂黄海和渤海的风车
从来都这样柔软
芍药花的脸上
野菊花的脸上
阳光和月光滑过大地轻颤的双唇
热爱生活的句子
发酵着天下纯朴的养料
南面的芍药花，满脸春风
北面的野菊花，从不低头
祖国啊，她们与平凡的人民一样伟大
传递芬芳的理由
就像从小热爱母亲的想法
说起来并不复杂
面对芍药花，我的甜蜜略带苦香
面对野菊花，幸福的疙瘩就打成中国结了
祖国啊
我的芍药花和野菊花传递芬芳的祖国
请取出国徽、国旗和国歌里的星光
一起装进广阔的胸膛吧
照耀未来的孩子们——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作者简介：何兆轮，本名何棹伦，满族，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生人。1988年开始文学创作，1998年加入辽宁省作家协会，200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18年当选为辽宁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在《诗刊》《民族文学》《北京文学》等国内外百余家文学期刊发表和转载，部分作品被译成英、俄等文字；著有诗集3部，编著诗选1部。
单位：锦州市农信党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