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发新区到张掖
郑兴贵
年关渐近，我接到叔叔从张掖打来的电话。要我们全家到那里去过年，顺便为他们的新楼贺喜。并且说要是不方便的话，正月初三，亲自开车到新天镇来接我们。接过电话，欣喜之余，感慨万千！昔日贫穷的叔叔，如今有了小汽车还住进了市区的楼房。生活达到如此的水平，真是今非昔比啊！十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过去了，那些充满艰辛的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十年前，改革开放的号角响亮地吹遍了神州大地。一股强劲的改革春风席卷着西北，也席卷着张掖大地。车出张掖沿着国道227线东南的石岗墩滩正经受着严峻的考验。这里按地域划分应归于民乐管辖。就是这三十里的戈壁滩急需要有人在那里开荒种地。种多种少不受限制，甚至还可以在那里安营扎寨。政府在政策上给予一定的优惠照顾。我叔叔响应政府的号召，抛弃了家里的破土胚房，租出了那十几亩薄田。拖家带口，决定到石岗墩去拼搏一番。
要开荒种地就得有种地的工具。家里只有一头耕牛，一直和别人家的耕牛搭配使用。从新天镇到石岗墩四五十公里路程，不可能把人家的耕牛也带走。叔叔索性把饲养了几十年的耕牛忍痛割爱卖了，只开着当时乡下最先进的农具手扶拖拉机上路。用卖牛所得的钱置办了旋转犁、侧翻犁，播种机等配套农具。初次去开荒，只带着婶婶一个人。孩子暂时托付给老家的爷爷奶奶。心里想干一件事，走起路来格外快捷。驾驶着颠颠簸簸的拖拉机走了大半天才到达目的地。
当时的石岗墩滩是一片茫茫戈壁。黑黝黝的褐土遍布在大摊上，到处是干枯的梭梭柴、骆驼刺；泛着微漠血色的红柳，这里一簇，那里一团，星罗棋布地点缀在斜坡上；几棵歪脖子沙枣树扭曲着苍老的身躯凄凉地矗立在满是尘土的路旁。只有在连接张掖和民乐两界的国道227线两旁耸立着许多新近栽植的傲然屹立的青白杨。天空也不怎么湛蓝，拉着一张灰蒙蒙的脸。太阳的面容也焦黄焦黄的，似乎失去了威力。黄沙涌动，西风呜咽。满目苍凉，给人一种莫名的凄凉之感！
初来乍到，叔叔婶婶只得在靠国道的林带茂密的地方扎了帐篷，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那天黄昏，叔叔在工地上架了锅灶。找来些干柴火，煮了一锅面条。刚把碗端到嘴边，一阵携着沙子、尘土和枯枝败叶的旋风劈头盖脸地扑过来。锅盖被风掀起，车轱辘似的滚到了旱沟里。等把锅盖追回来，锅里碗里都刮了细细的沙子。没办法，好端端的一锅饭，不吃不行，只得忍着碜牙的滋味咽进了肚里。更有甚者，这天夜里，一阵黄风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竟将帐篷连根拔起，掀翻在地。把叔叔和婶婶俩一下子裹在里面。要不叔叔力气大，那顶棉帐篷险些葬送了两人的性命。此时此景，婶婶的心已经凉了半截，泪在眼里打转转。这个鬼地方怎么让人待呀？老家穷是穷，守着那十几亩薄地，起码不受这样的罪。婶婶哭丧着脸，说，回吧，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叔叔却说，我们种地的人走到哪里都得受苦。既来之，则安之，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叔叔的到来无疑给这里带来了希望。政府部门也欢迎有志气的农民朋友来这里建设。雇了推土机，将广袤无垠的戈壁滩推成了田地的形状。大大小小，推了一百来亩。叔叔就用他的手扶拖拉机开始了种地的生涯。万事开头难，一百亩地在当时恶劣的环境下可不是小数目。修渠、垒坝、翻犁、灌溉，前三年不但没有什么收入，还把自己全部的积蓄投入了进去。为了防风固沙，耕地的四周植了密密匝匝的沙枣林；在田道两旁栽了一排排青白杨。又在政府的资金支持下，打了灌溉水井。水是生命的源泉，有了水戈壁滩就有了活力。叔叔在新开垦的地里撒下了板蓝根籽，点下了玉米粒儿。到了溽热难挡的夏天，昔日的戈壁滩出现了成片成片的绿意。风沙渐渐少了，天空也愈来愈蓝了，太阳公公也似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一切都恢复了生机，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在政府的支持下，盖了几间混凝土结构的平房，有了安稳的栖息之所。又盖了养殖大棚，饲养了十几只细毛羊。叔叔和婶婶没日没夜地忙碌着，硬是将一腔热血挥洒在这片不毛之地上。
日子一天一天向前滑行，不经意间又过了几年。地里的玉米，中药材的长势愈来愈来好，产量逐年增加，经济收益愈来愈高。叔叔筹措资金置办了一台大型四轮拖拉机，犁地、施肥、播种等，配套设施齐全，在田间作业又快又省力。叔叔婶婶也没有那么忙碌了。现代化的先进工具代替了落后的生产农具。，把人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了出来。叔叔操纵着机器有条不紊地从事着农业劳动。有时顾不过来，就雇人去犁地。每年到了十月份玉米采摘的季节，从老家雇人过来掰玉米棒子。玉米价格也比过去翻了倍，过去拉着玉米粒到处找销路，现在有商贩主动来拉。有一年，破天荒地种了制种玉米获得了大丰收。一百来亩地卖了十八万元人民币。叔叔打来电话报喜，喜形于色溢于言表！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改革的春风吹遍丝绸之路，党的政策越来越倾向农民。国家对三农问题有了高度重视，各种惠农补助大范围普及。加上免除了各种不必要的税费，更加增强了种田农民前所未有的积极性。十多年的战天斗地，如今的石岗墩滩面貌焕然一新。绿树成荫，阡陌纵横；渠道遍布，道路通畅。叔叔的一百亩地，田粮丰茂，瓜果飘香。凡含泪播种，必欢呼收割！无数开荒者和叔叔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开拓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使得昔日的戈壁滩生机勃勃，一派繁荣！县委县政府也把这里确定为开发新区。如今的新区欣欣向荣：一座座鳞次栉比的日光大棚，在蓝天白云下显得庄严肃穆；一条条淡青色的柏油马路像条条飘带飘向四面八方；一排排蓊蓊郁郁的林带像整整齐齐的护卫队，守候在沙田四周；充满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代表先进科技的药品加工厂、饲料加工厂应运而生。农民朋友的粮袋子鼓了，钱袋子也自然鼓了起来。尽管开发区的前景如此辉煌。我那心比天高的叔叔还是觉得开发新区的条件不够优越，就在就近的张掖市区购买了一套楼房。
这不，叔叔真的来接我们了。正月初三，在爆竹声此起彼伏的欢庆声中。保时捷小汽车停在了我家门口，漂亮又新潮。坐在里面，稳健又舒服。叔叔满脸红光地驾驶着小汽车平平稳稳地急驶在柏油马路上，一路上风光无限，既惬意又开怀！只用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了张掖市区。叔叔家的楼房漂亮、宽敞。三口人居住，绰绰有余。叔叔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弟。经过了不懈地努力，考进了兰州大学，正在读研呢！叔叔和婶婶照样务弄他们的一百来亩地，农闲时节就到城里来住，生活愈来愈丰富而充实了！
从开发新区到张掖，是一个人挥汗洒泪的行走历程；也是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广大西部农村翻天覆地变化的见证；更是像叔叔一样的农民从贫穷到富裕，从荒凉的戈壁到繁华都市的艰苦路程的写照。“大河有水小河满”，国家富裕了，我们的乡村，我们的农民也就富裕了。
叔叔幸福的生活道路一定会愈走愈远……
作者：郑兴贵
地址：甘肃省民乐县新天镇二寨觉世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