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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金满园杯】征文(97):村庄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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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8/11/14 14:4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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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变迁

吴晓明

    我出生在一个叫白庙的小村庄里,那个小村庄从我记事起就在祁连山的一个褶皱里逼仄地存在着。那个小村庄的命名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谜,她以醒目的颜色和虔诚的住所来表达一种愿望或者期盼。可是在我懂事以来,没有庙宇,故乡人真的是一穷二“白”,丰衣足食就是老百姓的信仰。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初期,那时候家家户户就靠那点土地糊弄肚皮。村上有一个硕大的涝池,有一个不小的学校,村庄中心有保健站,保健站的隔壁是一个很威严的商店,门楣上是毛体书写着的“为人民服务”五个醒目的大字,而商店的旁边就是一个木头搭建的戏台。那时候,学校就是我们童年的乐园;那个商店,当时叫分销店,就是我们童年梦寐以求的地方;而戏台就是故乡人的精神大餐。
    我童年的时光就在学校那几间平房里度过。当然,刻骨铭心的记忆似乎都与寒冷、饥饿有关,当然也和快乐息息相关。
    记忆最深的每年到了秋天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要上一次山,去背柴。因为自己个子小,身体单薄,小学五年这样的差事没有一次落在我的头上。那时候其他同学欢天喜地背柴,我就一个人在教室里看教室。如今想想,也就是老师给了一个不去背柴的理由吧,就一些破旧的桌凳,有什么看的必要。等到柴火都堆到教室后面,我们每个同学交些煤砖,一个冬天就那样过去了。那个土炉子就在教室中间,每当挨到我们值日的几个同学就商量着住到一家,没有手表,没有电,我们只能看着启明星(故乡人叫三星)的位置去生火。等到其他同学到校的时候,至少教室里不能烟雾缭绕。那时候日子简单,瞌睡似乎也格外少。下了课,我们围着土炉子,一双双皲裂的脏乎乎的小手像是盛开在火炉上的多肉植物一样,那点单薄的热量温暖了我们的一个又一个冬天。太冷的时候,我们也在墙角“挤油”,也会在冰天雪地打雪仗把自己打得像个出笼的包子,可是快乐一点也不打折。
    放学之后,我们都不喜欢回家,打沙包、踢毽子、滚铁环……整个校园一片喧嚣,那几年破旧的平房在我们的笑声中都有点摇摇欲坠。这时候,就有家长找到学校,孩子们一脸的不情愿就被活捉走了。当然,回到家等待我们的就是千篇一律的家务活儿,夏天放学太阳还在半空中明晃晃挂着,放驴、放牛、给猪拔草等,活儿就在等着你,那样的活儿我们都很抵触;而到冬天,挑水、喂猪、煨炕,那样的单调粗糙又没有创意的活儿自然引不起我们的兴趣,可是那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也许就是宿命,我们无法摆脱。
    那时候土豆就是我们的主食,小麦可以青黄不接,可是土豆不会没有,那一窖圆润的土豆打发着我们一个个干瘪而又饱满的日子。煮上一锅土豆就是一顿饭,人吃剩的又是猪的美食,我们空荡荡的肚皮里盛放着满满的快乐。那时候简单的我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似乎去过县城的孩子都少之又少,我们之间没有攀比,没有谁家比谁家富,唯有一家比一家穷。家家户户孩子多,谁上学谁不上学都很正常,那个清贫的小村庄盛开着我们的童年。
    后来,我上了初中开始住校,到了高中我开始在县城读书,那个小村庄也在我的冷落中慢慢变了模样。
    当然,先是有了电,我们再也不用在煤油灯下写作业了,姐姐也不用在煤油灯下纳鞋底了,我们在灯泡下坐着明亮的梦;其次是村里有了电视。刚开始,只有一户人家买了电视,其他人要去看都得花钱,尽管只要一毛钱或者五分钱,可是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我们知道了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还有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群,在家长里短之外大家知道了霍元甲、黄蓉、郭靖,还开始关注刘慧芳的命运,田间地头乡亲们愤愤不平,这一切像是一阵春风,不知不觉吹绿了草,吹开了花,那片土地上一切都在悄然变化。
    到了后来,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视,我们的娱乐就不仅仅是孩子们之间的自娱自乐了。那些我们自制的玩具也被慢慢冷落了,因为孩子们知道了外面还有更精彩的世界,比我年龄小的孩子的童年有了动画片相伴。
    我上了大学之后,乡亲们吃上了自来水,祖祖辈辈吃涝池水的时代就结束了。那口养活了一个村庄的人的涝池就那样被冷落了,那些蝌蚪、水草、丰富的微生物等都化成了土地的营养,上面都是野草开始疯长,那儿像是一个时间的漩涡就那样别冷落了,后来,经过了平整,如今我已经找不到我的涝池的遗迹了。
    再后来,小村开始了规划,家家户户基本把房子修成了相同的模样,外面光鲜,里面宽敞。乡亲们开始成群结队出去打工了,摘棉花、传花粉、当麦客等等,哪儿有钱赚,哪儿就有故乡人的影子,他们的日子变得一天天光亮起来了。男人们开始计划着买车,女人们也计划着给自己添喜欢的首饰了,每一家都有不一样的生活了。你有你的存储,我有我的想法,你投资房子,我投资孩子,谁有谁的活法,谁有谁的追求。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同样的生活,最大区别也许就是你家还有点余粮,我家青黄不接了;你家的孩子还在上学,我家的孩子已经会打场了,谁有谁比谁骄傲,没有谁羡慕过谁。
    到了冬天的时候,在一个有暖阳的地方开始闲諞,天南海北捕风捉影,东家长,西家短,最大的事儿也就是谁家嫁女了,谁家娶媳妇了。
    而今却不一样了,故乡人开始重视教育,孩子似乎成了他们炫耀的资本。谁家的孩子考了“985”,谁家的考上了研究生,谁家的上了博士,谁家的孩子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接走了父母,聊起这些话题,他们的眼神都明亮而又温和,所以再累再苦点也不能耽误孩子功课。故乡的眼里,唯有孩子才是最大的资源,那一瞬间,我觉得他们皱纹里的泥巴都熠熠生辉了。他们的眼界不一样了,他们也谈论国家大事,谈论国际形势,谈教育,对政治的关心似乎胜过了那点土地。
    如今的我每次回归,都有一种亲切而又陌生的感觉。走在我童年走过的街道上,故乡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我心里泛着温暖的疼痛,看着我生活过的那个小院里一片凋敝景象,我就有一种流泪的冲动。我的小院成了那个村庄里不和谐的音符了,我总是想起艾青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如今,学校还是在学校的位置,当然学习的教室已经被砖瓦房取而代之,可是孩子们却少了,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三年级以上都到乡上住宿了。偌大的学校冷清了不少,又一次我路过,看到教室里稀稀疏疏的孩子正在写作业。我站在门口,他们疑虑的目光打量着我,我忽然就有点恍惚,当初我坐在这儿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几十年的光阴倏忽而去,我的童年就丢在这个校园了,像是小时候踢过的沙包、毽子不知道丢在哪个角落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曾经的保健站如今也不知道谁在里面坐诊,而古稀之年的母亲也许偶尔会想起曾经他也是小村的名人,那时候年轻的她也是一个颇受人尊重的乡村医生,母亲的多少时光都在那些药片上停驻。
    而那个商店,已经变成了一超市,那五个狂放的字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风中了。没有了高高的柜台,没有了一毛钱七个水果糖的诱惑,没有了花花绿绿的布匹,也没有了煤油刺鼻的味道,似乎那段时光就那样逃匿了,我再也找不回来了。
    如今,每年春天,故乡的草木还每没有发芽,村里人就开始外出打工了,这时候的村庄就剩下了老人和小孩子。土地都流转了,我不知道曾经我名下的那点土地流转到哪儿了,据说全部都种了洋芋,并且种得洋芋也有很辽阔的名字——大西洋。不管多么洋气的名字,故乡人还是把它叫山药(yue),多少年过去,没有人去纠正读音,也没有人考证究竟是哪个字,也许那也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吧。
    那个戏台,像是被弃妇,一脸的幽怨依旧伫立在岁月的风中,逢年过节,也很少有精彩的戏上演了,即使偶尔请外面的大家唱,似乎看得人也很少了。我的唱了一辈子戏的婶婶,从秦香莲、王宝钏到李慧娘,她的青春在舞台上飞扬,生命在舞台上绽放。如今她也和戏台一样慢慢陈旧了,她洗净铅华,在后院里种下土豆,前院里种下了格桑花,皱纹里都是释然。偶尔,在自己的院子里拿着抹布当水袖唱上一段,日子的容颜似乎又生动了许多。
    如今街道还是那个街道,街道上美容美发店、烤饼店、超市、卤肉店等都像是盛开在那个村庄里的花儿,芬芳着乡亲们的日子。当然,经营这些店面的还是故乡人,可是对我来说,都是熟悉的陌生人了。我的堂哥还在街头开了饭店,据说每年到了小学生毕业、高考录取结束的时候他的生意火爆,村里人对他做的宴席都是津津乐道,说是祖传的味道,只是多少年了我没有吃过。
    只要还有点劳动能力的,都要去“扒车”——也就是被流转土地上需要劳力,你正好有劳动能力,你就在自己土地上打工。每天清晨会有用工的人在村口招呼,乡亲们便带上午餐匆匆出发,到日落西山满载着疲惫就回归了。如今,这样的劳动方式已经是故乡慢慢老去的亲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了。因为收入不算高,可是总能拿到手。没有了土地,他们还得计划着买面、买油、买菜……尤其是女人们,尽管不用亲自做馍馍、擀面等等,可是女人的日子比以前更是忙碌了。日子是比以前富足了,可是,失去土地的亲人们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也许就是踏实吧。
    几十年过去,家家户户的生活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有些人家盖了漂亮的房子,有些人家修了光鲜的门面,还有人直接把在县城买了楼房。真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所以这样的对比就激发了生活的动力。
    而今的村庄,平整的街道,被规制以后整齐的房屋。还修建了气派的寨门,雕花的门楣上书写着“白庙村”,就如我的记忆一样醒目。我小村庄就在几十年的变迁中出脱成清新富足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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