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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天路来回,仙音不归(034)——携手天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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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8/6/1 20:12:02
  • 来自: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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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问了几个人一个问题:“现在的通麦好不好走”,回答都是:“这种天气走没问题”,但谁也没多说什么。

      21时左右,我们小心翼翼地通过一处塌荒路段,透过车灯,我清楚看到路面已下陷一截,经过简单加固,勉强能过车。我意识到通麦天险近了!路更窄了,仅能容一车通过,若前方来车则比较麻烦,需找宽松处会车。水流声越来越响,意味着落差渐大,如果没猜错,应该快到帕隆藏布。地势渐升,路越来越难走,限速牌提示过往车辆限速30公里,有两处路段限速5公里。哈斯几次问我“到了没有”,声音虽轻,却暗含紧张。为缓和气氛,我回答如一:“已经过去了”。她还是不安稳,把头别向窗外,低头近望。虽然已在险途徘徊,但我也不知道此刻是否身处天险。窗外夜色甚浓,车内寂静异常。每隔一段路就有一路牌立于路边,曾听哈斯讲述过她在贵州见到危险路段“血字碑”的故事,我自然地将这些不明路牌与“血字碑”联系起来:这会不会就是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发生某事故以警示后来者的“血字碑”呢?

      2110分,车开始爬山,转过三个大角度的盘山拐弯,我的感觉越来越浓。路开山腰,颠簸难行,左侧是高山峭壁、右侧是深谷急流,有些地方明显有开凿的痕迹。这两天天气好,倒不担忧泥石流,畏惧的是下面的深谷,黑暗中不知道下面有多深,只见车灯照处,黑呼呼一片。大客车车体宽长,右侧车轮很多时候都是压着崖边走,让人揪心的是这里的弯——弯多、弯急,我不怀疑司机的技术,但怕这辆大家伙难以摆身过去。还有就是对面来车如何应对,路太窄,找一个适合的会车点并不容易,幸好对面没几辆来车,仅有的两趟车也是有惊无险地顺利会过。不熟悉路的司机晚上走这里,危险系数极高,即便熟悉路况的老司机也不敢大意。曾听说很多司机不愿走这关,无奈川藏南线仅此一道。很多路段有缓坡,司机在这种路段都要刹车、换挡,小心翼翼地驶过,那一刻的心可悬了,生怕司机操作失误或车出问题,弄一个不前反退就惨了。最怕还是司机打瞌睡,他一个轻微的合眼足以让我们永远合眼。远处晃来晃去的车灯明显处在我们的高处,说明接下来还有很长的盘山路,而且路更高谷更深。

    我们坐在车左侧,看不到悬崖,我频繁地挪位右侧,头贴玻璃窗往外探望。一位阿姨以手势暗示我坐下、别往外看——她可能以为我怕。说不怕那是骗自己的,不过我很兴奋,因为终于能在天险走一回,激动掩盖了恐惧。我想知道传闻掉入谷底的汽车残骸是否还在,可惜夜色太浓无法如愿。

    哈斯在座位上纹丝不动,虽然她知道左侧根本看不到什么,但也不敢往外看,因为她知道身处险境,亦不再问我什么,只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等待时间流逝。我也实话跟她说了,我们现在走的就是通麦天险,40里的路全在山间,路窄谷深。她听后对我笑了笑。透过微弱的光线,我再次感受到她的紧张与不安。生命在特定时间、特定环境里,本来就承载着简单与脆弱,怕也没用,既然选择了这条道,就要有最基本的心理承受能力,更要作最坏的打算。谁也不想出事,万一出事也只能认命,倘若有轮回,“来世”再走一槽。

    天路徘徊,是谁与谁在对视,又是谁与谁在轻歌……

    寂静,一种近乎窒息的沉寂。大部分人在瞌睡,是否安然?不得而知。哈斯紧抓前面座靠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了一下我的手后快速缩回,她告诉我,“手心紧张得满是汗”,我一下子没听明白,也没感应到什么,楞着看了她两秒钟,随即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湿而冷!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紧张。之前我不但没跟她说话缓和紧张情绪,还告诉她吓人的事实、增添恐惧气氛,骤感愧疚。

晚上走虽更危险,但不知道上下前后是什么环境,即使真的不幸摔下去,也是不明不白,来得轻松;白天走安全系数虽高,但恐惧感因险境的一览无遗而升温。我想知道司机此刻的心态。

苍穹无星月,夜色正浓厚,相机无法穿透这诡秘的深沉……

      2130分,车在前面几辆停着的车后面停了下来,司机叫车上的人下车,我和哈斯不明究竟,但还是跟着大伙最后走下车。原来前面是通麦大桥,所有过往车辆必须在桥头停留等候驻桥武警调度通过,而所有车上乘客必须下车步行通过大桥,行人完全通过后车辆才上桥,每次仅过一车。走上桥才发现“大桥”并不大,单行道,木板铺设,感觉更象条简易便桥,人在上面甚至能感觉到晃动。我俩走在众人最后,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无法得知桥下有多深,只听见急切的水流声,听起来离桥面距离很近。哈斯一开始沿着桥外侧走,我告诉她那样危险让她走桥中,她马上靠过来牵着我的手臂,我笑说这样走好,即使一人掉下去还有另一人拉着。铺桥的木板部分已受损,夜色下并不明显,稍大点的破洞能陷脚进去,我拿相机边走边向对岸胡乱拍照,差点就陷了进去,我的轻描淡写同样刺着了哈斯的紧张神经,她将手抓得更紧了,我将左手紧靠后背,任由她拽着,就这样挽手比肩,缓步前行……

    桥约百米,两个桥柱分别挺伫两岸,牵引着拉力索稳固桥身。我们最后走过桥,回到桥头等车的人群中。桥头高地上的房子是武警值班室,灯光昏暗,依然无法看清四周,这边也停了几辆准备过河的越野车。调度还没开始,两岸的车都不敢动。哈斯给远方的朋友打电话,讲述刚才的惊险历程……路边高处立了一个石牌,借手机灯光依稀照到上面的文字,马上调用闪光灯,用相机拍,因无法判断石牌与镜头是否一致,拍了几次都不成功,最后一张才勉强照全,这是一份关于通麦大桥的中英文字简介,抬头:“通麦大桥与十英雄纪念碑遗址”,内容:“原通麦大桥是用水泥浇铸的永久性大桥,桥头矗立着十英雄纪念碑,且两岸森林茂密,生态环境优良。2000年易贡湖溃坝后,桥和碑,以及岸边森林,被洪水冲毁殆尽,现在看到的通麦大桥是洪水冲毁后修建的临时运输桥。十英雄纪念碑已重建于通麦镇。”——难怪是这么简易了,原来是临时运输桥。之所以人车分离过桥,估计是从人与桥的安全角度考虑。一中年汉族汉子跟我们聊了起来,他对我还想再走一回的念头表示惊讶,他告诉我们通麦过去是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天险,虽然某些路段经过加固后稳定很多,但由于无法改变的地理环境及多变的天气,时至今日仍让人望而生畏。他以前在这走过几个来回,每次经过都心惊胆跳,这次也不例外。他读中学时,曾有一支部队的汽车连拉军需物资通过这里,结果一百多辆汽车全部翻入河谷!听到这个故事很是惊讶,甚至不相信,有这么庞大的军车队同时出动吗?怎么可能一百多辆车同时翻下去?后来在然乌听小王说他几天前经过通麦时,见到80多辆军车经过那里;再后来搜索怒江山“九十九道湾”时,照片上就有一只庞大的军车运输队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进。至于为何同时翻下山,不知道是自己的猜想还是别人的告知,估计是为了安全而用钢索将所有汽车串联,即使其中单辆汽车下坠,也有其他车拉着,可能掉下去的冲击力过大,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接二连三地将其他车拖下。猜想而已,事实如何,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通麦天险吞噬了不少车辆与生命!

      102大型滑坡(102道班辖区)是天险中的天险,经常出现泥石流和山路塌荒,逢雨必灾,逢灾必堵,堵上一两天是家常便饭,一个月无法通车也不是三两回的事。据查,滑坡附近有一介绍牌,上面写着:“成群分布,共有大小滑坡22处,其中2号滑坡是主滑坡,19916月发生,方量达510m3,破坏公路长达 550m,滑坡前缘直冲帕隆藏布彼岸,堵江回水3km,溃决后导致下游的3-6滑坡的形成后扩大。1998年再次发生大规模滑动,102滑坡堆积体相对高差达400m以上,前缘宽420m,滑坡体表面呈阶梯状,滑坡体最厚超过35m。自1991年以来,102滑坡处经常阻车断道,最长时间达179天,最短也在50天以上。据不完全统计,19916月到199612月,已发生翻车事故17起。通过对102滑坡群的工程治理,目前滑坡整体基本稳定,但存在坡面泥石流、滑体表面松散碎石土局部下滑现象。设置锚索框架、拦石网及棚洞工程等给予治理,同时加强对滑坡体的观测。”能使帕隆藏布回流3km,山泥倾泻的规模可想而知!虽然国家投入大量资金,对该路段进行几次大规模整治,上筑防止泥石流的挡体,下灌水泥墙稳固路基,将危险系数减至最低,但每当雨季到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危情。因为我们是晚上经过,所以没能看到滑坡。

      2152分,河对岸车灯闪烁——车辆开始通行。一辆货车缓缓通过了大桥,另一车接着上桥,我们的大客车最后通过。2210分,我们上车后继续前进,五分钟后进入通麦镇。因封路耽误了行程,司机决定在此住一宿。车开进一招待所的停车场,大伙下去看了平房客房,大家倦意甚浓,对条件一般的多人间并没意见,倒是房价没能谈不下来。我打算在车上将就过一晚,哈斯也有同样的想法。最后大家意见一致:不住这里,司机将车开出了停车场。对我而言,住这有两个好处:一是明天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象,甚至可以早点起来折返一程看看昨晚走过的路,关键是欣赏沿途美景,直至波密;二是白天行车比较安全。不过,这样就无法遵守与朗杰师傅的约定。住没能解决,先解决肚子问题。我和哈斯往前走,在一间叫新世界面霸馆的店里叫两个沙锅面,面条做了很长时间,而且味道很一般,清淡得几乎尝不出味道,倒是滚烫的面汤给了我们温暖和精神。刚开始店里就我俩,接着陆续进来近十个同车的乘客,后来司机把车开在门口,也进来吃了。看样子今晚要连夜赶路,要住也只能等到波密了,即使顺利,到那已是凌晨时分。

    情绪莫名的低落,埋头苦吃,一直无话。吃完后独自走到外边,在漆黑的公路边对天遥望,想把夜色穿透,直抵前方。大伙吃完后陆续上车,哈斯出来叫我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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